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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徒弟也是徒弟,總比旁人親近幾分。明澈開門見山,「我想見徐律師。」
「您……」鄧航略一遲疑,「預約過嗎?」
這話是句廢話。徐翊白有一男秘書,八面玲瓏,心細如髮,若徐翊白有訪客,男秘書必會告知前臺小妹,且提前十分鐘就在前臺親自候著。既然明澈被攔,想來是不速之客,但明澈是檢察院的人,面子總得留夠三分。
明澈誠實地搖了搖頭,將乾洗店袋子在鄧航眼前晃了兩下,「我來給徐律師送他的衣服。」
鄧航面露為難之色,嚮明澈伸出手,「要不您給我吧。」
明澈直視鄧航,一字一頓道:「我想親自交給他。」
西裝落到女人手裡,很難讓人不想三想四。鄧航知道無論於公於私,眼前的人都不好得罪,踟躕片刻,對明澈做個「請」的手勢,在前帶路。
鄧航站在徐翊白辦公室外,替明澈敲開了門。
大門沉而厚重,辦公室內色調寡淡,線條冷硬,風格與辦公桌後那張英俊的臉如出一轍。明澈嗓子發乾,心跳突然加快。面對頂尖的刑辯律師,明澈自知作為檢方也討不到便宜。
但明澈今日過來,就是為了討便宜的。
徐翊白正看著顯示屏,餘光掃見明澈進門,視線沒從螢幕移開,「你怎麼來了?」
明澈把袋子放在沙發上,生硬地故作天真,「來給你送西裝。已經拿到乾洗店洗過了。」
再昂貴的定製西裝也不過一件衣服,徐翊白顯然沒當回事,「快遞就可以,何必親自跑一趟。」
儘管這話只是客氣,但既然徐翊白說「何必」,明澈便將他這話當作問句,一板一眼回了答案。「因為我正好……有事想問你。」
徐翊白這才正眼看了明澈,推遠鍵盤,往椅背靠去。
「說。」
面對徐翊白這樣修煉成精的人,單刀直入是最好的談話方式。明澈深深呼吸,目光與徐翊白剎那交錯,「你能接廖偉晨的案子嗎?」
律師圈裡訊息向來傳得比飛還快,這群律師吃飯靠政策、靠人脈,嗅覺出奇地敏銳,政治覺悟比明澈高出好幾個檔次不止。所以哪怕只提廖偉晨的名字,徐翊白也必然知道始末,甚至以他的能耐,知道的始末大機率比明澈還透徹得多。
深邃眼裡閃過一絲驚異,然後迅速歸於平靜。明澈拿捏不準那是什麼情緒,心裡打鼓。
徐翊白突然笑了出來,嘴角揚著,眼底卻無笑意,笑容如同覆蓋在臉上的古怪面具。「他讓你來找我?」
「沒有。」
「那就是你想找我?」
明澈沒答,算預設了。
寫字樓禁菸,徐翊白就只在手上玩弄煙盒。明澈向那煙盒看了一眼,白色包裝,上面印著英文,是外國牌子。
徐翊白說:「你知道我接一個案子多少錢嗎?」
明澈不知道具體數字,但大概猜得出是什麼數量級。律師說到底都是拿錢辦事,明澈還沒傻到認為徐翊白會把這案子當法律援助接了。
「廖檢是個好人……」
說之前沒過腦子,等明澈話一出口,才發現這話聽起來蠢透了。
誰誰誰是個好人,這句式從前都是淚水漣漣的被告家屬說給明澈聽的,明澈面上聲色不動,心裡卻將此當個笑話——但凡是個好人都不至於被檢察院盯上。可時移勢易,角色轉換,明澈終於體味出語言的蒼白。
明澈試圖將這話頭扳回正軌,「廖檢是個好檢察官,一身清廉,兩袖清風,他不會做那樣的事。」
「一身清廉,兩袖清風,」徐翊白將這話重複一遍,眼睛眯了起來,刮刀似的打量明澈,「那他就付不起律師費。若他付得起,他就不清廉。這是個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