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5 頁)
,謝衣忍不住又嘆口氣。
如此再過數日,金風漸起,靜水湖畔的繁花開始退場,樹梢頭也染上了一抹豔麗的紅色。
謝衣做完一個偃甲盒子時,天已黑了,難得有些閒情,他乾脆燒了水,坐在窗下品茶。他突發奇想地沏上兩杯,一杯擺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對面,輕聲朝那杯無人取用的茶水道:“師尊,請用。”
恍惚間,入口的清冽似已非茶,而變作了酒,一杯下去,謝衣醉了,倚在桌上沉沉睡去。
他在夢裡起身,撐著傘向外走:越紀山、渡江陵、在長安短暫歇腳後一路西行,穿過捐毒的風沙,在綠洲邊焚香沐浴,鄭重換上記憶中那身破軍祭司服,折向北而上。
天空垂落下一座透明的階梯,他一步步登上去,來到心心念唸的流月城。
彷彿暌違百年,又像未有片刻遠離的故鄉。
此刻,他似乎正站在月色裡,身遭皆是沉水一般的清冷之光。城中悄無人聲,恍惚所有人都已睡著,或已離去,但謝衣知道這座城中還是有人的,有一個人正在神殿盡頭,矩木之畔守望著。
他向那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月光落下來,照在矩木上,鬱鬱蔥蔥,枝繁葉茂,伸向無窮天宇,似乎有數萬星子傾瀉其上,一併照亮了他眼中的人。
……
“謝衣。”
“大祭司……”
那人沒有回答,微微側頭看著他,深邃雙眼中有幾分期許,還有一絲不可捉摸的寬容。
“師尊。”謝衣輕聲喚他。
沈夜朝他走來,上下打量他。他也看著沈夜,耳畔聽到時光呼嘯而過的聲音。
“你來了。”
“我來接你。”
“那便走吧。”
他們並肩而去,來時的路徑正發著光,從銀白慢慢變成溫暖的金色。兩人一步步向下,從空無一人的流月城走入了鮮花繁盛,人聲鼎沸的人間……
謝衣睜開眼,天色正亮起來,東邊天穹上雲霓翻湧,像大海的波濤蕩蕩散開,他記得以前曾去過一次南海,在海岸邊觀賞了壯美的落日。
此刻,一輪紅日正於雲濤之中冉冉上升。
揉揉肩,他站起來,目光下意識地往床上掃去,就在這時,他發現沈夜動了動。
沉睡數月的沈夜,終於略動了一動。
謝衣一驚,趕緊走到床邊,緊緊盯著床上的人。
難道……要醒了?
謝衣緩緩伸出手,準備放到沈夜額頭上,就在將要觸到的時刻,沈夜又微微一動,慢慢睜開了眼。
…
夢……
他似乎在萬古無垠的寂靜與虛無中做了一個很長很長,五光十色的夢。
夢中有流月城的數千載輝煌,有這百年間的苦苦支撐、殫精竭慮與孤注一擲,有最後天崩地坼的傾覆——偃甲爐熄滅了,寒風霜雪侵襲而來,流月城中所有的溫熱與光芒紛紛離去,漫天飛劍,處處崩塌,伏羲結界發出崩毀前的轟鳴。
而自己,在這座行將死亡的城中孤身前行……
他每走一步,時間似乎就回溯幾分,他看見自己變成了那個雨夜中豁出一切去逃亡、去抗爭,最後卻不得不痛苦屈服的少年,牽著唯一親人的手,走在漆黑的長路上。
那條路沒有光,沒有聲音,也沒有任何人,他卻覺得格外安心,百餘年間從未有過的平靜充塞胸臆。
他突然想,這就是黃泉路嗎?
倏忽間,前面出現了兩人身影——是華月和瞳。他們朝自己微微笑著,然後迎上來,四人走到一起,結伴而行。
沒有人說話,平靜與安然是牽引他們的唯一。
又行不遠,前方再度出現一人,沈夜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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