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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胖扯著嗓子哭：&ldo;二妞，要不讓俺回鄉下去……俺種俺的地……俺實在不想去唸書了!俺念不來!聽不懂!老師還天天教訓俺……俺不想念了……俺在浪費咱孃的辛苦錢……俺想回鄉下去了……&rdo;

&ldo;瞎說!你回鄉下去，誰管你?!病了咋辦?出事兒了咋辦!你叫我咋放心!?咱娘也不會同意!&rdo;

&ldo;俺受不了了……俺就擦鞋，天天一到早就來……俺還可以掙錢!&rdo;

二妞狠不下心罵三胖，她不想像那個女老師一樣在三胖心裡種下什麼他不喜歡的東西。她一把抱住三胖，惹來周圍人時不時回頭看他們。

&ldo;你要是真不想讀書了，就跟娘說。娘教你學裁縫……你要是天天往街上跑，要是遇見壞人，你叫我們咋辦……&rdo;

很久沒人抱過三胖了，他緊緊抱著二妞痛哭流涕，他想起了爹，想起了村兒裡的一切，大街上又黑又亂，沒人停下來，沒人過問，他瞧著這街道的一切，彷彿到處都有無形的高牆，自己永遠沒法理解，也永遠融不進去。現在，他覺得最安心的，就是當初吃爹燒的魚，跟爹守著魚塘，跟爹集市上賣魚去……

&ldo;爹‐‐爹啊‐‐&rdo;

三胖忘了場合，抱著二妞哭喊著。二妞剛得知了半點關於自己爹的事兒，這下三胖是戳中了她心裡的疼疙瘩。三胖哭著哭著，發現二妞越來越沉，最後順著身子往下滑，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ldo;二妞!&rdo;

午夜場的錄影是老闆冒險放映的，要不然光靠白天那些片兒的入場量，收入實在憋屈。午夜場的入口是放映廳不起眼的後門，而且要先進入小巷子，再經過複雜的單元樓和通道，七拐八拐才能找到。凡是第一次去，肯定是有伴兒帶路才行。放片兒的時候，餘疆時常遊蕩在錄影廳周圍，隨時看著外頭的情況。

此時人已散光，他平躺在放映室的鋼絲床上，想起了袁國才，那個身材單薄，眼神堅定的男人。二妞的眼神，二妞的氣息和他如出一轍，兩個從沒見過的人，卻有著驚人的相似，這怕也只有親屬能做到了。她像團開在迷霧中的鳶尾花，開在他心裡。

&ldo;袁二妞的家屬!&rdo;小護士跑出來扯著嗓子對外頭喊。

&ldo;在!!&rdo;二妞的娘和三胖站起來齊聲答。

&ldo;你是她媽媽馮碧媖?進去吧，醫生找你。&rdo;

她戰戰兢兢走進去，醫生關了門。

&ldo;你女兒貧血昏倒了，回去補補就行了。但是，你女兒生長停滯了，你知不知道?&rdo;

她不安地搖搖頭。

&ldo;你女兒都十六了，看上去這麼小，你就不認為她身體有毛病?&rdo;

&ldo;我知道……可我以為她只是比別人慢點兒……醫生，她到底啥毛病?&rdo;

醫生一邊翻病曆本一邊說：&ldo;簡單來說，就是她身體出現異常，不分泌一種生長素了，這種東西是促進她生長的。別的孩子都會分泌這種東西，你懂了不?&rdo;

&ldo;那她不分泌會咋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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