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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樣的人?」
小森村的村民一致認為他是個怪人。
那畫師名叫巖井石杖。石杖是他的號。他本人爽朗地向村民們問候「在下名叫巖井與之助,請多指教」,但名主都稱呼他「巖井老師」,所以村民跟著稱呼他「老師」。
「他為了展開繪畫的修行捨棄佩刀,但原本是武士,千萬不可冒犯。」
名主直接向眾人吩咐,村民都戰戰兢兢,對他敬而遠之,本人卻一點架子也沒有,年約三十五歲,綁成一束的頭髮雖然烏黑,但可能是過於清瘦,臉上滿是皺紋,最顯眼的是缺了右邊的犬齒,照顧畫師的生活起居,是女侍阿松的工作。
「他都用缺牙的地方叼住煙管抽菸。」
這麼一來,兩邊的牙齒也會跟著受損。
巖井老師常帶著畫冊和矢立(註:攜帶型筆記用具,是一種附有墨壺和毛筆的筆筒。)在村裡四處遊蕩,走到哪裡畫到哪裡。村民鋤田的景象,種苗床的模樣,撒蕎麥和青菜的種子,替地瓜分株。在水田裡、旱田裡、水邊的小路上,常見他畫得樂在其中,他常穿窄袖和服搭配一襲輕衫,如果下小雨就戴斗笠,下大雨就披蓑衣,天熱就裸露單邊肩膀;如果陽光刺眼,他會拿手巾綁在頭上,處之泰然。
他從不打擾村民的農務,說話的口吻十分溫柔。
「哦,今天大家還是一樣賣力工作呢。可以讓我在這裡待一會嗎?」
剛打完招呼,他便著手作畫,全心投入。隨著日子漸長,大家對他不再敬而遠之。
「是啊,老師今天也一樣在精進畫技。」
「您一直坐在那裡曬太陽,小心會頭昏眼花。請到一旁的樹蔭下吧。」
村民甚至開始和他親近。
阿月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他不覺得老師可怕,或不想幫忙。那日天一亮,阿月馬上前往宅邸。畫師早準備妥當,等候她到來。只見他背著小包袱。
「我打算花上一整天的時間,所以請阿松準備了我們兩人的午餐。」
老師說話真是直爽。
十月上旬一過,小森村一帶的早晚特別冷。走進森林後,樹蔭遮蔽陽光,連習慣這裡環境的阿月也覺得冷,於是她忍不住提醒:
「老師,您帶件外褂出門吧。」
「哦,是嗎?」
那麼,我去借一件半纏來穿吧――畫師說。
「我只有一件外褂,要是穿破或弄髒就頭疼了。」
小森村的半纏是藍染的方格圖案。
「我問過村長,他說要進森林,最好能請妳帶路。不好意思,有勞妳了。」
阿月恭敬地雙手併攏置於膝前,低頭鞠躬。
「瞭解。請問您要去哪裡?」
「妳想去哪裡採製造顏料的材料,我跟著妳。」
阿月一時語塞。村民暗中準備座燈祭的事,老師也知道?
可能是從阿月的神情察覺她的心思,畫師咧嘴大笑,連缺牙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因為領主的任性,村民多所顧忌,真是辛苦。箇中緣由我也聽說了,所以我明白。」
要暗中悄悄進行――師狀甚親暱地說道。
「還有,阿月,不光是在森林裡作畫,希望妳能教我關於顏料材料的事,為了舉辦座燈祭悉心製作的顏料中,或許加入外地人不知道的稀奇原料。」
阿月一臉詫異,
「我們製作的顏料,您用不來的。」
「沒試過誰知道呢。」
既然畫師堅持,也莫可奈何。
他們決定從南邊的森林開始。那裡陽光充足,能採到最多野草。
阿月時而摘草,時而割草。
「剛才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