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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雪烏騅心不在焉地嚼著蘿蔔,思念豆餅。
厲隨替它梳開鬃毛,又拍了兩把馬頭:「你回城吧。」
江勝臨:「你在同馬說話?」
厲隨冷冷一瞥。
江勝臨舉手投降:「行,我回城替你去看潘掌門。」
厲隨把馬刷丟回桶裡,轉身去了另一頭。
江勝臨心想,這是什麼狗脾氣。
若哪家江湖小報此時重金求稿,有個脾氣很狗的朋友是什麼體驗,江神醫可能會謝邀,然後匿名寫它個十萬八千字。
錢莊裡,祝燕隱舒舒服服洗澡吃飯,又小睡了一陣,醒時外頭天還亮著,隱約能聽見街上的車馬人聲,像是極熱鬧。問了掌櫃才知道,原來是潘仕候在擺流水席,招待武林盟眾人,桌子從天蛛堂一直擺到草樹街,排場鋪得大,連路都被堵得水洩不通。
祝章道:「江神醫也在天蛛堂,說是明天再回咱們錢莊。」
「那今晚就不用針灸了。」祝燕隱想了想,又問,「白頭城有沒有什麼好去處?待到那些江湖人散了,我們也出去散散心,在家睡得骨頭都軟了。」
掌櫃笑著說,公子久在江南柳城,此番來了西北,自然得看些稀罕的。白頭城最有名的景緻,就是城外的虎嘯峽,水流遠看似銀白錦緞,奔湧至途中又突然垂直落下,引得峽谷中巨浪滔天聲如虎嘯,壯闊雄渾。
祝燕隱被說得心動:「夜晚也能看嗎?」
「能,怎麼不能。」掌櫃道,「今晚月色好,銀白的盤子落在緞中,比白天更有看頭。」
祝燕隱拍板:「行,那等天黑後,我們便去虎嘯峽!」
另一頭,草樹街的宴席一直到夕陽西沉才散。
人人酒足飯飽,滿目杯盤狼藉。
江勝臨在酒宴上坐了一個時辰,潘仕候只被家丁扶著,顫巍巍過來敬了兩回酒,卻隻字不提求診一事,實在怪異得很。畢竟這麼大一個神醫還是很值錢的,擺在江湖上得被萬人爭著往回搶。
左思右想,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不想活了,可天蛛堂家大業大,潘仕候日子過得好好的,應該不至於突然尋死,那就只剩下第二種可能性,病是裝的。
……
城外山道。
潘仕候站在篝火旁,這陣倒是不用人扶著走了,就是臉色不大好看——與身體無關,與江湖紛爭有關。
厲隨看著他,皺眉:「你裝病?」
潘仕候訕訕道:「是。」
潘仕候緊張得幹吞了一口唾沫,對這位「賢侄」怕得很,沒比其餘江湖人強到哪裡去。在原地杵了半天,才又道:「我若不裝病,就得去金城武林大會,那萬盟主定會讓我去萬仞宮請你,你又不會見我,失面子。」
厲隨:「……」
夜半風寒,吹得人骨頭縫也冷,待久了怕是會凍病。
厲隨心裡搖頭:「你回去吧。」
「我來是有要緊事情要說。」潘仕候趕忙道,「尚儒山莊有古怪。」
厲隨問:「什麼古怪?」
潘仕候壓低聲音:「他們像是與焚火殿有來往。」
厲隨手下一頓。
尚儒山莊位於杜鵑城,地理位置偏南,與其說是江湖門派,倒更像地主豪紳,這些年捐建了不少書院,倒真應了「尚儒」的名號,掌門杜雅鳳更是時時刻刻擺出一副絕世大善人的姿態,穿一身白袍子到處施粥發錢,感覺下一刻就要因為行善積德的福報而當場飛升。這麼一個門派,與魔教有來往?
潘仕候道:「我雖未去金城參加武林大會,可也一直在查魔教的事。尚儒山莊設在鳳鳴山下的書院,極有可能就是焚火教的聯絡點,你若不信,儘管派人去查。」
厲隨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