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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宗一下子就撈著了一個無以倫比的東西,這恐怕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的。王宗實選擇這麼個人,當然有他的理由,至少,王宗實不會希望龍殿之上,再坐上一位讓他們時時都要出冷汗的天子。新一代天子確實沒有讓他失望。
皇上好音樂、好宴遊,殿前時時供奉的樂工,接近五百多人;每月之中,有十天要舉行宴會。也許是皇上年輕而精力旺盛的緣故,聽樂、觀戲,飲酒作樂,從無厭倦之態。出駕巡遊,隨意所之,幾乎是踏遍了長安的四郊。讓人嘆為觀止的是,每次巡幸,隨駕的內外諸司扈從,竟達十餘萬人!耗費的財物,實在無法計算。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當朝大臣的道德信念江河日下。
這也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宦官的堅固勢力是個強有力的威懾力量,而天子的荒淫又助紂為虐,若非膽略過人,絕無可能做到信仰堅定,更毋庸說挺身而出,以天下為己任了。時勢造人,那是一點都不錯的,激昂的時代造就英雄和梟傑,而一個醉生夢死的末世所產生的,則必然是庸懦、膽怯、自私自利的小人。
無論是身出於名門或是拔起於寒微之士,他們所關心的只是進士的聲名和浮浪的生活,本朝原先所固有的那種自由而不拘執礙的風氣,成了他們追逐聲色犬馬的最好理由。就是時下流行的樂曲詩歌,也大多都是些淒婉輕艷的內容,再也無復那種慷慨悲涼、清麗俊逸的風格了。
更為可怕的是,朝官與宦官的對立越來越成為一種純粹的權力鬥爭,以個人利益取代了公理的是非。早年宮廷內外爭鬥雖然也十分激烈,但大多數傳統的官僚仍是把國家利益和道德倫理放在第一位,從維護皇權和政事權這個角度來攻擊宦官把持朝政而形成的種種弊端。所以從陸贄、王叔文到裴度、李紳、李德裕等人,都只是就事論事,而從未把自身與宦官完全劃分成兩種水火不容的集團。他們也許早就有這樣一個清醒的認識:宦官作為天子的家奴,是一種既成的事實,似乎不應該把家奴的存在與反奴為主的現實完全等同起來。因此,早先朝士與宦官的鬥爭一直都是圍繞著天子進行的,只要天子能夠成功地限制住家奴的權力,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當然,這是一種理想的情況。宦官既是一個存在的階層,他們就沒有理由不為自己爭取&ldo;公平&rdo;的權利。他們出身寒微,沒有受過嚴格的傳統教育,更沒有理念的束縛,因此除了攫取權勢之外,不可能去做其他事。天子左右操縱和維持平衡的做法給了他們機會,同時也就使正統朝官採取的道德手段無法取得效果。
崩潰(2)
在這種情況下,是文宗把這事情擴大化了,他開始想要連鍋端起。不過,文宗還是從皇權和社稷的角度去做這件事的,並不是單憑自己的愛憎。但他所用的兩個人李訓與鄭注則並非如此,他們的手段就已經開始顯露出很大的私心成份。所以,從甘露事變起,朝士與宦官逐漸形成互相對立的集團,天子和士大夫們本身也有很大的責任。
李德裕把局面稍稍地緩和了一下,卻未能抵消後來宣宗所採取高壓政策而引起的尖銳情緒。到了懿宗朝,朝官們已經完全忘記了這場鬥爭的初衷,他們開始有了這樣一種信念:宦官是他們天生的敵人,更是自己求取高位權勢以及個人利益的最大障礙。於是,道德上的懲惡揚善變成了政治上的快意恩仇。
這種局面出現得相當早,而且是由朝士們首先挑起的。
大約就在鹹通二年(公元861年)二月,杜悰剛剛紓解了一場嚴重衝突的預謀之後不久,有人就把這個情況透露了出去,結果便引起了幾乎是全體士大夫的強烈不滿。從此,一種一致對外的凝聚力和復仇心理油然而生。
正好在這個月,建州有一位來京會試的舉子葉京一舉登第。中了進士,自然都很興高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