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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慧娘道:“因為那一年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一年,也是最後一段快樂的日子,從此,便再無歡樂,只剩下痛苦了。”
海一帆道:“哦?”
方慧娘道:“我記得很清楚,那年他伴送五位兄長同到白龍堆,正是夏末秋初季節,咱們白天在家裡對奕練劍,太陽下山後,便並騎在沙漠中馳騁追逐,中秋節那天,咱們就訂了婚.整整半年,都在歡笑中渡過。依哥哥們的意思,本要咱們在過年時光完婚的,但克爽不肯,他說自己無父無母,只有三位結義兄長,婚姻大事,不比兒戲,必須先稟告三位義兄,然後再來迎娶。”
常元懼脫口道:“後來他曾到鐵門莊和我見過面,怎麼沒聽他提起?”
方慧娘沒有回答,卻自顧說道:“第二年的春天,他滿懷興奮離開了白龍難,相約快則三月,遲則半載,必定措同義兄專程出關去桂我,誰知這一走,竟再也沒有回去。事後我才知道,原來他回到中原以後,知道海大俠業已攜眷退隱,竟然心灰意冷,獨自在此地削髮做了和尚,取名‘大覺’,意思是說自己已經大覺大悟,看破紅塵.良友既失,妻子自然更可棄如敝履,不屑一顧了。”
海一帆和常無懼聽到這裡,不覺都黯然垂下了頭。
良久,海一帆才長嘆了一口氣,道:“是我害了他,但他未免也太傻了。唉——,,常無懼道:“他削髮出家,連我也不知道下落,你是怎樣找到他的呢?”
方慧娘幽幽答道:“這得感謝我那幾位兄長。為了尋訪他的音訊,整整耗費了兩年時間和犧牲了四位兄長的生命,才由玉門關外,追尋到微山湖。”
常無懼詫道:“耗費時日猶在情理中,怎又犧牲了人命?”
方慧娘道:“兄長們在峨嵋一戰,都負了傷,但由於克爽一去不返,兄長們不忍見我終日飲泣,遂商議進關尋訪,當時大哥傷勢較輕,便由大哥攜帶著緊急信鴿首先入關,可憐他負傷上路,只行到巫山附近,便舊傷復發,絕崖失足,葬身在巫峽激流中……”
“啊——”三人不約而同發出了驚歎。
方慧娘道:“幸虧他隨身攜帶的信鴿飛了回去,大家才知他已遭意外。於是,二哥顧不得療傷,隨後入關匆匆安葬了大哥,自己又繼續踏上追蹤之途。”
“不幸,半年之後,信鴿又飛回去了,施放地點已在開封附近三哥看到信鴿,悄悄的入了關。”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三哥死在太原,四哥追蹤到徐州,不幸也傷重垂危。”
說到這裡,她忽然停了停,才便嚥著接道:“我和五哥接訊連夜兼程趕到徐州,總算見到四哥最後一面,他緊拉著我的手,斷斷續續說:“我看見他了,就在微山湖,可是,他已經做了和尚。’說完這幾句話,四哥便嚥了氣。”
蘋兒心軟,聽了這番經過,早已掩面飲泣,悲不可抑。
常無懼長嘆道:“如此兄長,真是太難得了。”他本來不擅言詞,這幾句話雖然很簡短,已經由衷吐露出內心欽慕讚譽之意。
海一帆低垂著頭沒有開口,但臉上卻難掩愧色,由方家兄弟的手足之情,想想自己過去十年的避世生涯,更增疚慚。
方慧娘又道:“當時,五哥聽說他竟然削髮做了和尚,氣憤得要立即尋他拚命,但是,我並不怪他,那時我雖然尚不知道他出家的緣故,卻深信他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於是,我趁五哥為四哥料理喪葬的時候,獨自駕舟尋到了微山湖。”
蘋兒不禁止住悲聲,關切的問道:“見到他了麼?他怎麼對你說?”
方慧娘搖搖頭道:“一切都太遲了,他已經意志消沉,心如止水,任憑我苦苦哀求,始終無法改變他的主意,在他心中,友情的份量遠超過了兒女私情,他只回答我一句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