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環(第1/2 頁)
肉體抗拒著死亡,這是生的慣性。而精神卻一味地要求肉體飛越。
從血液中凝聚的鐵釘,它要求人必須刨除肌肉組織間蒼白的筋膜,留下最為精純的鮮紅肉體。
正因為無法做到,比企谷捨棄了肉體,依靠逐漸萎靡變得圓滑的面板,使精神忽視現實的存在。
然而那纖細病弱的美少年,是靠感覺生存的動物。他們捕食著人與人交談時眼裡閃爍著的夢境。比企谷並不具備這樣的才能,過早得以僥倖瞥見世界真貌一角的他,註定與他們無緣,所能做到的,只是粗略模仿,一個人孤獨的徘徊在凡人和夢幻的天人之間。
他的孤獨在青色的午後漸漸腫脹起來,最後變成了一頭豬。
計劃仍在進行。
雪之下和有比濱她們走在一起,故意給海老名和戶部製造話題,葉山陪伴著戶部,江離和他雖然走在人群身後,但比起脫隊,江離顯然更喜歡時常一個人在不起眼的地方駐足觀察。
古羅馬時期的貴族,因為享受盡了人間繁華,掛著鉛粉的臉上自然流露出的厭世感,成了他遠離人群的藉口。可如今當他再想像江離那樣凝視觀察著小徑上的石燈籠時,他真的做到了。他得到了貴族般厭棄世俗的能力,卻變得像和庸人一樣看什麼就是什麼。
“再不走,我們就要走散了。”比企谷見雪之下她們走遠,走向在小徑上發呆的江離。
江離所注視的僅僅是一座連轆轤都沒有的,青色小井,倒扣在林影之間。
“那走吧。”江離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被打斷的不悅,卻又沒有發作多少。
“你看到的了什麼?”比企谷忍不住追問道。
“在古代,大概有這樣一種刑罰吧。戰爭的時候,把敵國村莊的人全部聚集起來,然後讓他們把頭伸到井口,最後齊刷刷的全部砍掉。人頭浮在水上像皮球一樣,失去腦袋的身體們則圍著井壁慢慢滑落,最後像向日葵一樣開放。”
江離的眼中並沒有閃爍出對死亡的嬌痴之色。
“但戰爭不就是這樣嗎?人類永遠不知道和解,每個毛孔裡都充斥著暴力。”比企谷試著把話題往自己擅長的地方引去。
“哪樣?像牲口一樣默默無聞活著,最後像牲口一樣慘叫著死去?”江離的話語間分明流露出對人類本性的譏諷,卻帶著哀悼的意味。
江離說的事情,比企谷當然知道。把人形容成牲口,與其說是對生命的漠視,倒不如說是對發言者本身的自我的攻擊。
它要求發言者必須直面這件事。
這世上的每個人都在憤世嫉俗,可每個人又何嘗不是在同流合汙呢?
“名為人類的生物,是無法感受到超出自己經歷的感覺的?所謂的同情,憐憫,不過是仰仗著自己過去的感覺,所發出的虛偽的淚水。”比企谷說道,“至於青春,充其量不過是無知者的揮霍,面對著未來寬闊充滿未知的平原,而在如今表現出彷彿擁有一切的獲得感。等到潮水褪去,美麗的肌體出現衰老的時候,貧瘠的恐慌就會產生。”
比企谷滔滔不絕講著,他察覺到江離遠比自己在深淵裡下墜得多,因此什麼話都可以毫無顧慮地講出來。
然而他也清楚,他和江離如今的對話並不能算作是在交流,只不過是把自己過去一個人對自己的旁白再復現一遍罷了。
復現是丟失的。語言就像是畫筆一般,在說出口的一瞬間,意義便完成了崩塌,成了無可挽回的庸物。若是復現,那便是在拿感覺去尋找感覺,所能找到的不過是一灘虛無的融泥。
這簡直像是在為了顯露他自我的深沉,而在刻意地賣弄,墮落的觸覺時刻飄蕩在他兩側的腦海邊,
“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最好的生存手則,社會策略,那便是小心翼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