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畫展(七)(第1/2 頁)
地面是斜向下的,越往前走,水就越深。
水是黑綠色的,很濃厚,叫人看不清水下,明明是死水、也沒有風,卻漾開波紋。
濃郁的黑綠漾開,水紋觸及樓囚蟬和羅千的衣角。
可他們沒法停下腳步,他們不能在一幅畫前停留太長時間,也不能中途而返,他們只能摒棄所有害怕,義無反顧地向前淌去。
一幅畫、兩幅畫……
樓囚蟬腳底一軟,踩到了什麼東西。
……是屍體。
“……羅千。”水桎梏著她,令她無法轉頭,只得面向著畫,看不到羅千那邊的情況。
“畫沒有不對勁,落款都是一個花體的,我被水固著著沒辦法動……“羅千簡要概括了一下他那邊的情況。
“我這邊也是。”樓囚蟬說完之後,沉默了一會,水沒過她的胸口後,就沒有再變深了,可是腳底的屍體卻在不斷增加,從一具、兩具,到成疊成疊地堆放著,她已經踩不到瓷磚了,腳底全是軟膩溼滑。
更重要的問題是——
“我為什麼和你在看這麼溫情的展啊?”
羅千冷著一張臉不想回話,又突然想起樓囚蟬看不到他的表情,不情不願地開口:“我怎麼知道?”
牆壁上的畫盡顯柔情,腳底卻全然不同,如同煉獄。
一側一底,如同兩個世界。
兩側的人,一個淺笑一個冷漠,也如同兩個世界。
樓囚蟬笑笑,他們本就是今天剛認識的陌生人,本就是兩個世界的。
她一邊側著往前接著走去,一邊拿小電鋸在身周掃著,以免有什麼東西潛在水裡造成威脅。
不想她突然感到小電鋸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她一個踉蹌,一頭栽到了水裡。
另一頭的羅千,明明沒被絆倒,在樓囚蟬倒下的那一刻,也同步倒向水池。
猝不及防地,冰冷的水被吸進氣管、竄進耳道,肆意掠奪著人的感官,擠壓著身軀。
在窒息感到來之前,水又倒流出去,退出二人體內。
之前的侵略,像是水在戲弄二人。
等到兩個人奪回呼吸,重獲視線時,依舊在水下。
先前堪堪到胸口的水線,已經淹沒了二人,無論如何向上遊,頭頂永遠是冰冷黝黑的水。
羅千不斷向上,再向上,怎麼努力也遊不到終點。
但是他看到了光線。
雖然幽暗,在這樣的水中已經足夠了。
他朝光源游去,將要接近時又停住。
不是主動停住,而是被四面八方的水擠壓到動彈不得,內臟隱隱作痛。
他努力睜開眼看向前面的光源,卻突然收縮了瞳孔。
是一個怪物……
乍一看興許只會覺得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男人,可是,向他的四肢看去,本該是手掌的位置,變成了頭。
左手是一個口中含著夜明珠的女人頭,右手則是一個小男孩的頭。
三個頭……剛好一家三口。
而小男孩的頭邊上……有一個樓囚蟬的頭……
不,不止是頭,是那個怪物用胳膊卡著樓囚蟬的脖子,將她禁錮在他身前,男孩的頭垂涎地遊走在樓囚蟬的臉前,就差伸出舌頭舔一口。
樓囚蟬垂著眼簾,顯然是昏迷了,毫無反抗之力,軟軟地懸浮在那怪物的臂彎下。
羅千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突然心臟一緊,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揪住,很難受,但卻說不上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害怕嗎?
那當然是不怕的,他進來的很早,再恐怖辣眼的東西也見過。
擔心嗎?
怎麼會呢?為了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