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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蘭的父親給我開的門,幾天不見頭髮全白了,人也瘦了一圈。眼眶腫得很高,嘴角一串破了皮又被塗上碘伏藥水的火泡。
每次見到這個老人我都覺得有些揪心,卻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把手裡的菊花放在白梅的遺像下邊,坐進沙發給老人讓煙。被白蘭制止了。
白蘭努力的保持著平靜,東一句西一句的找話說,不想讓父親看出她的傷心,調節房間裡的哀傷氣氛。老人說你們聊吧我去躺會兒,起身去臥室,走到一半突然轉身沖我鞠了個躬,說謝謝你幫小蘭辦小梅的事,謝謝你。
白蘭哇的一聲哭出來,我手足無措楞住了。
中午我說沒開車不方便,堅持不想出去吃飯。白蘭一臉歉意的進廚房給我下了碗麵條。她說她和她爸起床晚,都吃過了。我看著她布滿血絲的眼睛說你別騙我你肯定沒睡好。接過麵條埋頭踢裡吐露的吃,我不忍面對白蘭那張憔悴的臉,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白蘭給我重新沏了茶,靜靜的坐在旁邊看著我吃麵,小聲問我夠不夠,合不合口味。我滿嘴麵條支吾著點頭。那碗麵真的很好吃,比我老媽做的還好吃。
除了我的嘴,房間裡安靜的墜針可聞。
白梅的遺像前,三縷青煙飄搖而上,小小的火星半明半暗。
臨走時白蘭問,我姐姐的案子有進展嗎?
我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說找到你姐姐的情,哦不,男朋友了。
誰?
抱歉,這我不能告訴你。
是他殺了我姐姐嗎?
不知道。還在調查。
謝謝你。
我跟你說了,不用這麼客氣,我受不了。我是警察,這是我的工作。
我是說你幫我辦葬禮的事,我。白蘭的話沒說完,被她爸臥室裡傳來的一聲悶響打斷了。我們推門衝進去,看到白蘭的父親從床上跌落,側臥在地上,梗著脖子抽搐半邊身子,口眼都歪斜了,他用盡全力的抬著一隻手,直指客廳裡白梅的遺像。
白蘭撲上去把老人摟在懷裡,翻開眼皮檢查瞳孔,說了聲腦溢血。
我掏出手機打120,電話還沒接通,就看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從他身下緩緩溢位來,房間裡瀰漫著刺鼻的氣味。那是失禁的尿液。
市人民醫院急救室門外,我努力掩飾自己的焦躁不安,生怕會把這種情緒傳染給白蘭。作為一個醫生,她此刻表現得比我鎮定,靜靜的坐在長椅上一言不發,但我還是發現她有一隻手緊攥成拳,指甲都掐進肉裡了。
過了很久,注射過溶栓和降壓藥物,渾身插滿亂七八糟各種管子的病人從急救室裡出來,又被送進了icu。大夫告訴我們,顱內壓居高不下,血液和腦脊液迴圈也沒有恢復正常,考慮到年齡和體質,馬上進行手術風險太大,只能繼續使用藥物保守治療。
白梅點點頭,無聲的流淚。我陪著她一起換了消毒衣,走進icu病房。
那也許是我生命中經歷過的最漫長的一個下午,直到現在我都能回憶起心臟監視器上那道不斷起伏的曲線,伴隨著頻率急促的滴滴聲,不斷穿刺著我的耳膜。
白梅紋絲不動坐在病床前凝視父親昏迷中的臉,我懷疑她幾乎就沒眨過眼。她那隻握成拳的手已經鬆開攤在床邊,指甲掐破的地方滲著絲絲的血。她拒絕處理傷口,我找護士要了點酒精棉簽,抓過那隻手捧在懷裡輕輕擦拭。然後緊緊握住。
白梅扭頭看了我一眼,沒有掙脫。
她的手心裡全是汗。
那天晚上,雖然白蘭的父親依舊處於昏迷狀態,但各項生命體徵終於接近了正常水平。
我長出了一口氣,出去買了些吃的回來,俯在她耳邊說你再倒了誰來照顧你爸。說完把塑膠底塞進她手裡,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