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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四一年,太平洋戰爭爆發,香港也淪入日軍之手,百物騰貴,市面蕭條,琴湘田帶出來的錢物慢慢用謦,不得不考慮一家人的生計,想想荷衣和之菀的事都過了三年,怕是無人記得了,便啟程北返,回到上海。
第二十一章 竊畫
第二十一章 竊畫
回到上海安頓好了,白荷衣便想到戲院去搭班唱戲,掙錢養家。上有師父師孃,下有師妹,還有兩處的家人要用度開銷,沒個進項,坐吃山空是遲早的是。琴湘田雖有幾處房產收租,吃飯不是個難事,但他一個出了徒滿了師的名伶,靠著師父過活總不成話。他把這個打算跟琴湘田說了,請示師父的意下。
琴湘田卻不說話,拿了報紙遞給他,道:“你看看今天的報紙,梅老闆蓄鬚明志,拒絕為日本人唱戲。他當年兩度赴日演出,載譽歸來,那是多麼的風光。二四年日本東京大地震,梅老闆又為他們義演籌款,捐了一萬餘元給日本的紅十字會,對他們不可不算情重。即便是這樣,當此國難之際,卻作出這樣的決斷,不得不令人歎服。荷衣,我們離開香港回來,也是不想受日本人的氣,上海孤島,勉強可存一息之身。有梅老闆這樣深明大義的名流,有夏陽這樣上陣殺敵的青年,不愁日本人不敗。我活了快七十年了,什麼事沒見過?八國聯軍佔了北平,最後也走了。如今美國人又參了戰,日本怕是扛不了多久了。咱們學學梅老闆,再支撐一陣。我這裡有些畫,你拿到朵雲軒去,看能賣幾個錢就賣幾個錢吧。”
白荷衣肅然受教,道:“師父,原來你學畫是為了這個。”
琴湘田道:“也不全是。咱們唱戲的,有許多人字也不識,唱的戲詞自己也不懂是個什麼意思,教徒弟的時候囫圇著教,越錯越多。我學畫你學字,就是要多學點東西,才知道自己唱些什麼。我以前也不懂得,以為唱戲就是唱戲,後來見了沈九娘,才知道懂戲比會戲要緊得多。你看琬兒學戲,一學就會,便是這個道理。她早就把戲詞琢磨了個透,以情入戲,以戲唱情,聽戲的人自然戲到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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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荷衣慚愧地道:“是,師妹確實學得比我快,唱得比我好。”
琴湘田道:“她舊學底子深,又會繡,她的針就是畫筆,豈是旁人比得了的?你操心一家人的生計,那是你的好處,倒不必慚愧。我這裡收著租金,還可以維持一陣子。實在不夠了,就賣掉一處,少做幾件衣裳就是了。你要是無事可做,不如收一兩個成年的學生,教幾首曲子,價碼不妨開得大些。這個時候來學戲的,都是有錢有閒的人,不用跟他們客氣。大家湊合著對付日腳罷。”
白荷衣領命而行,不去戲院掛牌,登了報招受學生。這樣的時局,誰還有心學戲,一個月後才來了個女學生。據她說是學校內遷到昆明,她偏又病了,等病好了,家裡不放心她一個人去,滯留在上海無事可做,正好看報紙看到白老闆收徒,因一向喜歡崑曲,就動了學戲的心思。白荷衣收徒本就是為了束脩,誰來學不一樣,便答應了。他也明白這是師父為了讓他面子上好看,有點收入,不至於像個廢人。
這女學生名叫個謝春紅,名字聽上去似俗,她自己說道卻是從李後主的“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一句中化出的,實有深意,就像是為這亂世而取的。謝小姐衣著合時,略施粉黛,電燙過的頭髮梳成兩個篷篷的毛辮分在脖子兩邊,容貌頗為秀麗。只是唱戲實在沒天賦,荒腔走板得厲害。她自己也知道,每次都學得認真,來得也早。訂好的時間,她常要提早個半小時左右,到了就在客廳裡等著,東看西看,哼哼曲子。白荷衣反倒不好意思,也時就叫老胡先陪她練一練。
回滬三個月後,之琬忽然拿出一個白綾子長卷包袱,交給白荷衣,道:“師哥,這裡頭是我這幾年繡的,你看拿到什麼合適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