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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昀只掃了一眼便匆匆轉開了視線,手心裡似乎傳來熟悉的面板質感和溫度,那種感覺讓他懷念。
龍翎套上新的衣衫,沒有接過外袍,揮了揮手讓人退下了。他挽起袖子露出乾淨的手臂,扯過一張帕子蓋在腦袋上,坐到炭火旁邊,雙腿叉開,手肘撐在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慢慢地道:“雖然剛才突來大風,但我在轉頭的瞬間,看到了。”
“看到了?”幾位長老不由自主跟著他重複了一聲。
景昀抬起眼,視線不出意外地和龍翎相對。
“火曜石之所以發光,是因為景昀伸手碰了一下。”龍翎手指在手腕上點了點,意有所指地道:“我確定我看得很清楚。”
帳篷裡一下沉靜下來,不過片刻,又譁然起來。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景冥閉著眼,手裡捏著火曜石卻沒有開口。
弦長老睜大了眼睛盯著景昀,問:“提摩,是這麼一回事嗎?”
景昀喉嚨動了動,龍翎的視線緊緊抓著他,讓他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何況,他也不想再反駁。
“是。”他點頭,心裡卻像落下一塊大石,轟然巨響,將之前自己所有想堅持的,想放棄的,一一付之一炬,甚至毫不留情地嘲笑著他自己。
他閉了閉眼,竟覺得額頭有冷汗浮現。慢半拍的反應終於開始有了效果,回想之前那一幕,若是一切就這麼塵埃落定,若是自己再想解釋,卻無從解釋起,也無人相信,要怎麼辦?
手指有些顫抖,他裝作整理衣袖,將手指藏進了袖中緊緊拽住。
“我想接住火曜石,手指碰到的時候,它發光了。”景昀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弦長老眼底閃過驚喜之色,再看景昀時面容神態顯然不同。
景昀熟悉這個表情,在他上一世的繼任大典上,當所有人看到火曜石發光時,他們就是這樣的表情。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們的祭師復活了。他們有了強有力的後盾,從此可以不再懼怕任何事。
只是這一世,自己的父親比自己先顯露了這一能力。
那麼自己的甦醒,在他們看來,定然是喜上加喜。
“你試試……你再試試?”弦長老站起來,有些激動地看向景冥。
景冥頓了一下,展開手指,將石頭遞送到景昀面前。
景昀伸手接過,只是肌膚相觸的一瞬間,他感覺到父親身體的溫度十分冰冷。
那並不是因為雨水造成的冰冷。
景昀疑惑地抬頭,視線撞進景冥眼底,居然在其中看見了壓抑的情緒。
那是什麼?掙扎?恐慌?
只是景冥很快轉開了視線,嘴角帶了笑,“若是昀兒造成的,倒是說得通了。”
他理了理衣袖,抬起眸子,看向幾位長老,眼底的冰冷一清二楚,“若真被一個外來者點亮了火曜石,我等這麼多年的期望又算什麼呢?”
弦長老一頓,意長老也是臉色複雜。
“若是真主選擇,我們又能如何?”
“真主不會這樣選擇。”景冥眯起眼眸,竟和平日溫和態度全然不同,“只有我景家,才是龍族正統的祭師後人,真主不會丟棄我們。”
他說得鏗鏘有力,竟讓意長老一時間尷尬又羞愧。
是啊,若景冥到如今也沒有任何力量的顯露,卻莫名其妙讓一個外來的小姑娘點亮了火曜石,龍族祭師以後要如何自處?龍族族人又要如何自處?
他們信奉了幾百年的信仰豈不是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