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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不怪你強姦我,怪你丟了魂。她說,現在呢,現在你的魂在身上了?
現在?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了。柳生說,你不在,我的魂就在,你回來了,我的魂又丟了。
什麼意思?我是鬼,勾了你的魂?你媽媽的話,怎麼從你嘴裡說出來了?
不,不一樣,我媽媽迷信,她怪你,我不是怪你。柳生的臉轉來轉去,最後看著燈,說,這燈泡刺眼睛,照著我不舒服,你能不能關了燈?我跟你再說幾句話就下去睡了。
她猶豫了一下,關上燈,在黑暗中舉著剪刀。說吧,簡短一點,不準表白,不準求愛,我什麼都不信了,我煩這一套。
不是求愛,也不算什麼表白,就是說幾句心裡話。他過於努力地搜尋恰當的詞彙,話語因此顯得艱澀起來,我喜歡的是你,又不是你,我對你好,其實是對仙女好,他說,這個複雜性,我家裡人不懂,你懂吧?
她不耐煩地用剪刀拍床鋪,厲聲說,你要說話就好好說,你一顆大蒜頭冒充什麼西洋參,跟我來裝深奧?你說不清楚我替你說,仙女是我,白小姐也是我,是我讓你逍遙法外這麼多年,你內疚罷了,還債罷了,有什麼不好懂的?
不,很複雜的。不是內疚,不是還債,我的情況比這個複雜。他停頓了一會兒,眼睛在黑暗裡放射出誠摯的光芒,你承認不承認,我各方面的條件不算差?知道我為什麼到現在不結婚嗎?實話告訴你,這些年我睡過不少女人的,好幾個美女呀,有比你更漂亮的!可我覺得,誰也不如仙女乾淨,誰也不如仙女刺激,誰也不如仙女性感,我也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睡過了就覺得沒意思,你幫我分析一下,這是為什麼?
他與她談論仙女,就像談論另外一個人,他與她談論仙女,就像她是另外一個人。她坐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心裡的鈍痛漸漸地變得尖銳,忽然一咬牙,她手裡的剪刀朝他擲過去了,我告訴你為什麼,人渣!因為她被綁著,因為她是處女,因為她只有十五歲,因為你們這些男人都是強姦犯!強姦犯,給我滾下去!
他閃過了飛來的剪刀,頹喪地站起來,息怒息怒,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跟你交流了,人人都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他媽的怎麼就過不去?他站在樓梯上回過頭,帶著深深的遺憾,說,你看你看,沒意思吧?我把你當知心朋友,你還是把我當罪犯!
天已微亮,送牛奶的人推著小車從街上叮叮噹噹地過去了。她在閣樓上輾轉反側,樓下的大房間裡響起了柳生響亮的鼾聲,一次不成功的交流,勾起了她的痛楚,卻足以使他放下了心事。起初她很煩躁,拿了只塑膠拖鞋篤篤篤地敲樓板,剛才還談心,一會兒就打呼,你是豬啊?樓下說,豬沒我這麼累啊,我不打呼了,我側著睡吧。他也許真的太累,並不能保證自己的睡姿,很快鼾聲又響起來。她把塑膠拖鞋拿在手裡,卻不忍心再往樓板上敲了,她忍受著。忍受是一種化學過程,出現了一個非常意外的結果,漸漸的,那鼾聲似乎變奏成一支搖籃曲,像背景音樂了,所有的音符都在哄她,睡吧,你好好睡吧,我在樓下陪你,我陪著你。
黎明之後,她有了睡意。廚房裡的水龍頭在滴水。滴水聲給她帶來了安寧的感覺。安寧的背後,是一絲說不清的甜蜜。是的,甜蜜。夜晚過去之後,黎明是甜蜜的。她開始享受這個黎明。歲月有點奇異,歲月仿照她少女時代的兔籠,編織了一個天藍色的籠子,她像一隻兔子,被困在籠子裡了。有人陪著她,困在籠子裡,她至今不敢指認,是誰在籠子裡陪她。她在閣樓的曙色裡依稀看見保潤的影子,那影子在樓上樓下穿梭遊蕩,一雙純真悲傷的眼睛,監視著他們,也守護著他們。斷斷續續的夢來了。夢總是詭異的。保潤不在她的夢鄉,柳生也沒有進入她的夢鄉,闖進夢裡的是祖父。她夢見祖父坐在房頂上,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