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第1/4 頁)
“腸道損傷肝臟表淺破裂出血,還好不算太嚴重,把上次太醫院考核成績最好的幾個人都叫上!朕一個人忙不過來……”
“陛下,臣來幫您清創消毒……”
“這內臟傷成這樣,實在兇險,陛下要做好準備……等下,陛陛陛下您是在切他的肝嗎!?”
“閉嘴,給朕盡力救人就是!肝切了還會長的!”
好吵。
渾渾噩噩間,烏斯在想。
他的意識介於昏迷和清醒之間,彷彿處於一種奇異的第三視角,安靜地沉浮在一處寂靜空間之中。
那些嘈雜的聲音打斷了他沉淪的美夢,隱隱聽不真切,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他不禁暗自皺眉,想要遠離這些惱人的噪音。
但烏斯又忍不住想,方才自己暈倒,不知道有沒有嚇到他。
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多麼耐心善良的兄長。
從前酈黎被幾位哥哥戲弄,他都只是遠遠地站在一旁袖手旁觀,等到他們人走了,才會沉著臉大步走過去,粗魯地替那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小子擦乾淨手臉上的髒汙,然後嫌棄地罵上一句“真是個傻子”。
大景連年災荒,朝政糜爛,連帶著他們的母親在匈奴中也沒有地位,本就是不被皇帝重視的女兒,遠嫁來草原的頭幾年,因為適應不了匈奴野蠻的習俗和和飲食習慣,日日以淚洗面,引得單于十分不喜。
聽那老僕說,公主甚至不想讓單于碰她,因為對方野蠻粗魯,不通文墨,還大了她三十多歲,幾乎都能當她的爺爺。
然而最終,她不出意料地反抗失敗了。
他們兩個,就是失敗的產物。
少年時,烏斯時常半夜從帳篷裡偷溜出去,一個人坐在山坡上等待日出,腳下是無邊無際、露水盈盈的草原,彷彿置身於一片翠綠汪洋之中。
他靜靜望著從陰山山脈之上亮起的熹微晨光,伴隨著牧羊人脆亮悠長的叱喝,開啟新的一天。
這是長生天賜予他的、獨屬於他自己的快樂時光。
烏斯在草原時,幾個哥哥和父親都說他像中原人,母親對他冷淡無視,卻對長相頗似中原人的傻子弟弟愛護有加;可笑的是真正來到中原後,他反而懷念起了草原的生活,以匈奴人自居,像是那些哥哥們一樣憎恨中原人的惡毒與算計。
所以他究竟算什麼呢?
很長一段時間內,烏斯都在糾結這個問題,尤其是他們被抓緊牢內、弟弟被一個奇怪的人帶走後——他努力反抗了,然而沒有用,自己還差一點死掉。
可命運就是這樣操蛋,在他決定起碼要在臨死前吃頓飽飯,自告奮勇去跳火坑的時候,他的人生反而引來了轉機——
只不過,是更糟糕的那種。
……但至少能吃飽了。
再後來……
再後來是什麼呢?
烏斯抱臂飄在半空中,微微蹙眉想著。
哦對
,是遇到了那個姓解的。
在遇到對方前,烏斯一直覺得全天下最傻的人是自己那個傻弟弟。
傻弟弟其實生活還算自理,也不是聽不懂人話,只是對待他人的惡意毫不介意,而這種做法,往往會勾起人心中更深的惡念——就連烏斯也這麼想過。
但這是天生的,沒辦法。烏斯也只能認命,誰叫自己和他是一個娘肚子裡鑽出來的呢。
基於這些,解望這個人的性格,就讓烏斯更加無法理解了。
“你應該知道那是個假乞丐吧?”
傍晚去街上一起買東西時,他不出預料地看到解望慷慨解囊,又當了一回散財童子。
“啊,是嗎?”解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換來了他的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