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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條洗衣服的黃肥皂。存到銀行裡都還有點捨不得,再提出來也是別的鈔票了。這是世界上最值錢的錢。
蕊秋很用心的看了信,不好意思的笑著說:&ldo;這怎麼能拿人家的錢?要還給他。&rdo;
九莉著急起來。&ldo;不是,安竹斯先生不是那樣的人。還他要生氣的,回頭還當我……當我誤會了。&rdo;他囁嚅著說。又道:&l;除了上課根本沒有來往。他也不喜歡我。&ldo;
蕊秋沒作聲,半晌方才咕噥了一聲:&ldo;先擱這兒再說吧。&rdo;
九莉把那張信紙再折起來,裝進信封,一面收到皮包裡,不知道是否又看著可疑,像是愛上了安竹斯。那條洗衣服的黃肥皂躺在桌上,太大太觸目,但是她走來走去,正眼都不看它一眼。
還以為憋著好訊息不說,會熬不過那一兩天。回去之後那兩天的工夫才是真不知道怎麼過的,心都急爛了,怕到淺水灣去,一天不去,至少錢還在那裡,蕊秋不會自己寫信去還他。但是再不寫信去道謝,也太不成話了,還當真是寄丟了,被郵差吞沒了‐‐包得那麼馬虎。
她知道不會一去就提這話。照常吃了下午茶,南西來了。南西臉黃,她那面板最宜於日光浴,這一向更在海灘上曬的,許多人曬不出的,有些人力車夫肩背上的老金黃色,十分勻淨,配著火紅的嘴唇,火爆的洋服,雖然扁臉,身材也單薄,給人的印象非常熟艷。照例熱烈的招呼:&ldo;噯,九莉!&rdo;她給楊醫生買了件絨線衫,拿給蕊秋看,便宜就多買兩件帶去做生意。
&ldo;噯,你昨天輸了不少吧?&rdo;她問。
&ldo;噯,昨天就是畢先生一個人手氣好。&rdo;蕊秋又是撂過一邊不提的口吻。&ldo;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rdo;
&ldo;我們回來早,不到兩點,我說過來瞧瞧,查禮說累了。怎麼,說你輸了八百塊?&rdo;南西好奇的笑著。
九莉本來沒注意,不過覺得有點奇怪,蕊秋像是攔住她不讓她說下去,遂又岔開了,始終沒接這碴。那數目聽在耳朵裡裡也沒有反應,整個木然。南西去後蕊秋也沒再提還安竹斯錢的話。不提最好了,她只覺得僥倖過了一關,直到回去路上在公共汽車上才明白過來。
偏偏剛巧八百。如果有上帝的話,也就像&ldo;造化小兒&rdo;一樣,&ldo;造化弄人,&rdo;使人哭笑不得。一回過味來,就像有什麼事結束了。不是她自己作的決定,不過知道完了,一條很長的路走到了盡頭。
後來在上海,有一次她寫了篇東西,她舅舅家當然知道是寫他們,氣得從此不來往。她三姑笑道:&ldo;二嬸回來要生氣了。&rdo;
九莉道:&ldo;二嬸怎麼想,我現在完全不管了。&rdo;
她告訴楚娣那次八百塊錢的事。&ldo;自從那回,我不知道怎麼,簡直不管了,&rdo;她夾著個英文字。
楚娣默然了一會,笑道:&ldo;她倒是為你花了不少錢。&rdo;
她知道楚娣以為她就為了八百塊港幣。
她只說:&ldo;二嬸的錢我無論如何一定要還的。&rdo;
楚娣又沉默片刻,笑道:&ldo;是項八小姐說的,天天罵也不好。&rdo;
九莉非常不好意思,詫異的笑了,但也是真的不懂,不知道項八小姐可還是在上海的時候的印象,還是因為在香港住在一個旅館裡,見面的次數多,以前不知道?其實在香港已經非常好了,簡直是二度蜜月,初度是是她小時候蕊秋第一次回國。在香港她又恢復了小客人的身份,總是四五點鐘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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