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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央金瑪看來,扎西嘉措最近一段時間的沉默和憂鬱,是因為他找不到自己的愛神了。那個騎著白馬的愛神在他們的愛情最艱難的時刻,總是會在月光下的天空若隱若現,給他們以信心和鼓勵。央金瑪開初以為是一隻彩色的鳥兒在引導他們的愛情,後來她在扎西嘉措的指點下也相信,愛神——或者說天使——就是幫助相愛的人兒克服一切障礙,洞悉所有人間真情、善良,自由飛翔的蒼天之神。儘管大地上的人們從不為他建廟焚香,但他屬於天下一切有情人。
愛神找不到了,自相愛以來,他們便第一次找不到相同的感覺。當初扎西嘉措用一根愛情的繩子將央金瑪吊離她的閨房之前,他守在核桃樹上的每個夜晚,他何時上的樹又何時離開的,他在樹上流了幾次眼淚,甚至在心裡為她唱了些什麼歌,央金瑪在自己的被窩裡都明察秋毫。因為愛神就在窗外守護著孤獨思念的心。現在,她躺在他的懷裡,卻把握不了愛人的心。
“央金瑪,你過去認識那個強盜格桑多吉嗎?”
“不認識啊。”央金瑪依偎著她的扎西哥哥說,“我還是從你唱的歌中知道有這樣一個強盜。”
“央金瑪,我們的麻煩大了。”
“別怕,扎西哥哥,在教堂村,我姐夫拿我們沒有辦法。”
“央金瑪,我是說,那個強盜格桑多吉。”
“有神父們的保護,他抓不走我們的。”
“央金瑪,你還不明白嗎,他愛上你了。”
“哦呀!”央金瑪嚇得從床上坐了起來,好像醒著的時候終於看見困擾了自己多日的噩夢,“你在說什麼呀,扎西哥哥,他是個強盜。”
“他也是個男人。”
“他為什麼要愛上我呢?我又不認識他。”央金瑪的心還在狂跳不止。
“因為你的美麗。”扎西嘉措捧著央金瑪的臉,“央金瑪,我為什麼要愛上你呢?當初我們也不認識。”
央金瑪哭了,“扎西哥哥,你後悔了嗎?”
“不。”扎西嘉措堅定地說,“只是,在一個強盜和一個詩人之間,得看你是喜歡刀槍呢還是喜歡我的情歌。”
央金瑪繼續哭,“扎西哥哥,你不是說,跟他睡覺的女人,都活不過兩年。哪個女人願意跟這樣的男人過日子啊?”
“在我的歌聲中,有很多女人喜歡他,哪怕為他去死;在我的夢裡,他總是騎馬衝殺進來,把你從我的懷裡一把掠走。他打進教堂來,你以為是為了康菩土司嗎?前一次是,第二次就是為他自己了。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沒有下手?”
央金瑪的心忽然平靜下來了,好像面對一件不該要的禮物,“扎西哥哥,他真的是來搶我的嗎?”
“強盜什麼都搶。”
“我們怎麼辦?”
“讓洋人的宗教來保護我們的愛。”扎西嘉措說得很堅決,“羅維神父說,只要我們在教堂裡舉行婚禮,我們的愛情就受耶穌大神的護佑。”
“好吧,扎西哥哥,”央金瑪抹乾臉上的眼淚,“就讓我們來看看,洋人的耶穌大神,會怎樣幫助我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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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贖(1)
他引我進入酒室,他插在我身上的旗幟是愛情。
——《聖經·舊約》(雅歌2:4)
群培從小就對那些穿袈裟的人又羨慕又敬畏。無論是在火塘邊聽大人們講喇嘛上師的神奇法力,還是在神靈的節日裡跟隨父母去寺廟敬香,看喇嘛們驅魔跳神,喇嘛就是他夢中的偶像,心靈深處的英雄。可當他提出自己要去寺廟出家當喇嘛時,他母親流著眼淚告訴他:雖然說供佛莫如供僧侶,但我們家供不起一名喇嘛,我們連為你做一身袈裟的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