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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蕭燕姿從沉睡中醒來,昨夜她在77號high大了,精神極度蒼白,身體分外空虛。心是冷的,手是麻的,眼睛是腫的,嗓子是乾的。模糊、隱約、沉湎、虛幻,生命於激情之夜過於亢奮,留給白晝的便是一攤腐敗的骸骨。
一種曠世的倦怠正在她周身擴散,蕭燕姿翻了個身,頭懸床沿,染成栗色的長髮鋪了一地。一個北漂的女人,一個嫁給大款的女人,一個三里屯的野歌手,一個從17歲就把自己的靈與肉獻給北京的外地少女,每次醒來都想立刻睡去。因為在這座城市,醒來意味著痛苦。
朱大慶永遠忙他的事,結婚之後,朱大慶就把她當作一個商標。很多人不是在買衣服,而是在買商標。「飯思轍」、「截你丫」、「扒脖銳」、「燈洗露」,似乎擁有商標就擁有一切。久而久之,一些喜歡買名牌的男人也把女人當作商標,他們不是要跟女人一起生活,而是把女人當作性,把性當作商標,喜歡一個女人就像喜歡一個牌子。
記得第一次朱大慶去酒吧聽蕭燕姿唱歌,真是單刀直入:「你就是我需要的那種女人,今天必須跟我走。」
在這樣具有衝擊力的男人面前,女人哪還敢矜持?蕭燕姿以處女般的羞澀回應:「你還沒送我花呢?」
朱大慶:「三里屯的花那麼風塵,能要嗎?改天我把『萊太花卉』搬到你家。」
蕭燕姿只抵抗了一句:「我比三里屯的花還風塵。」
朱大慶:「你是生活沒著落才風塵,我現在就買斷你的風塵。」
就這樣,蕭燕姿被朱大慶收了,而且很快成了夫妻。
蕭燕姿把自己泡在浴缸裡,清水周身蔓延,健康的意識又回到心中。她想:我自己請自己吃頓好的,把今天過好,幹嗎老為男人鬧心呢?
36
長城飯店的大單人床上,黃雲升醒過來了。昨夜他跟皇甫雁拼酒拼得太狠,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現在他滿腦子還是「三個一」或「四個六」的骰子,還有皇甫雁那張風雅別致的臉。
他就想讓一個淑女在他面前醉倒,然後婊子般騷情奔放。他敏銳地察覺到皇甫雁是可供一夜情的女人,別看她外表裝得冷峻,內心早盼著久旱逢甘雨了。
他依稀記得,後來朱大慶衝上來了,助皇甫雁滅他,使他連戰連敗,連喝連高。他似乎察覺,朱大慶對皇甫雁有所企圖,皇甫雁對朱大慶也有點兒想法,他變成了一個燈泡,在他的照耀下,朱大慶與皇甫雁完成了一次心心相印。
他已經忘記,在喝高之後,還曾衝到蕭燕姿面前,跟她熱舞一番,嘴裡老說一句:「寶貝,我一定把你辦到美國去。」
黃雲升欲起身,一陣酒後的萬念俱灰將他擊倒,繼續昏睡。
37
30歲的何佳夕走在三里屯酒吧街,四月晚風,將成熟女人的丰韻輕輕帶出,散落街心。
與美國洋槍的鏖戰已經平息,空蕩的心中已被一種美感充實,走在大街上的女子,因為過於成熟而使身邊成了不毛之地。何佳夕突然想起翟永明的詩:在夜晚/我們是瓜熟蒂落的女人/顛鸞倒鳳/如此而已。
在翟永明的詩句中,何佳夕昂起性感的身姿。
每個黃昏,何佳夕只要一醒來,就去她的77號酒吧看一眼。77號已融入她的生命,她愛每個夜晚來她這裡的喪魂青年,還有比喪魂青年更加頹廢的落魄中年。
何佳夕掏出一千元,讓店員們到隔街的「為人民服務」泰餐好好撮一頓,昨天為她的生日他們忙壞了,何佳夕內心很關懷這些外地服務生。
77號店內只剩何佳夕,一個幽靈般的婦人,何佳夕燃亮蠟燭,孤坐吧檯,手執「傑姆森」威士忌,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