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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什麼地方?&ldo;曼楨道:&rdo;六安。&ldo;那少婦笑道:&rdo;咦,我新近剛從六安來的。&ldo;曼楨笑道:&rdo;張太太也是六安人嗎?倒沒有六安口音。&ldo;那少婦道:&rdo;我是上海人呀,我一直就住在這裡。是我們張先生,他是六安人。&ldo;曼楨忖了一忖,便道:哦。六安有一個張慕瑾醫生,不知道張太太可認識嗎?聲笑道:&rdo;慕瑾就是他呀。&ldo;曼楨笑道:&rdo;那真巧極了,我們是親戚呀。&ldo;那少婦喲了一聲,笑道:那真巧,慕瑾這回也來了,顧小姐幾時到我們那兒玩去,我現在住在我母親家。
她撥了號碼,曼楨就走開了,到後面去轉了一轉,等她的電話打完了,再回到這裡來送她出去。本來要留她坐一會等雨下小些再走,但是她說她還有事,今天有個親戚請他們吃飯,剛才她就為這個事打電話找慕瑾,叫他直接到館子裡去。
她走後,曼楨回到樓上她自己的房間裡,聽那雨聲緊一陣慢一陣,不像要停的樣子。她心裡想慕瑾要是知道她住在這裡,過兩天他一定會來看她的。她倒有點怕看見他,因為一看見他就要想起別後這幾年來她的經歷,那噩夢似的一段時間,和她過去的二十來年的生活完全不發生聯絡,和慕瑾所認識的她也毫不相干。她非常需要把這些事情痛痛快快地和他說一說,要不然,那好像是永遠隱藏在她心底裡的一個恐怖的世界。
這樣想著的時候,立刻往事如cháo,她知道今天晚上一定要睡不著覺了。那天天氣又熱,下著雨又沒法開窗子,她躺在床上,不停地扇著扇子,反而扇出一身汗來。已經快十點鐘了,忽然聽見門鈴響,睡在廚房裡的女傭睡得糊裡糊塗的,甕聲甕氣地問:&ldo;誰呀?‐‐啊?‐‐啊?找誰?&rdo;曼楨忽然靈機一動,猜著一定是慕瑾來了,她急忙從床上爬起來,捻開電燈,手忙腳亂地穿上衣裳,便跑下樓去。那女傭因為是晚上,不認識的人不敢輕易放他進來,那人穿著雨衣站在後門口,正拿著手帕擦臉,頭髮上亮晶晶地流下水珠來,燈光正照在他臉上‐‐是慕瑾。
他向曼楨點頭笑道:&ldo;我剛回來。聽見說你住在這兒。&rdo;曼楨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他,馬上覺得萬種辛酸都湧上心頭,幸而她站的地方是背著燈,人家看不見她眼睛裡的淚光。
她立刻別過身去引路上樓,好在她總是走在前面,依舊沒有人看見她的臉。進了房,她又搶著把床上蓋上一幅被單,趁著這背身去鋪床的時候,終於把眼淚忍回去了。
慕瑾走進房來,四面看看,便道:&ldo;你怎麼一個人住在這兒?老太太她們都好吧?&rdo;曼楨只得先含糊地答了一句:&ldo;她們現在搬到蘇州去住了。&rdo;慕瑾似乎很詫異,曼楨本來可以趁此就提起她預備告訴他的那些事情,她看見慕瑾這樣熱心,一聽見說她住在這裡,連夜就冒雨來看她,可見他對她的友情是始終如一的,她更加決定了要把一切都告訴他。但是有一種難於出口的話,反而倒是對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可以傾心吐膽地訴說。上次她在醫院裡,把她的身世告訴金芳,就不像現在對慕瑾這樣感覺到難以啟齒。
她便換了個話題,笑道:&ldo;真巧了,剛才會碰見你太太。
你們幾時到上海來的?&ldo;慕瑾道:&rdo;我們來了也沒有幾天。是因為她需要開刀,我們那邊的醫院沒有好的裝置,所以到上海來的。&ldo;曼楨也沒有細問他太太需要開刀的原因,猜著總是因為生產的緣故,大概預先知道將要難產。慕瑾又道:&rdo;她明天就要住到醫院裡去了,現在這兒是她母親家裡。&ldo;
他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