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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好物自有人求,就這麼一會功夫,已經有五六人都鎩羽而歸了。
鍾應忱一笑,上前將那兩個花籃上的燈謎盡都看了,與守燈的夥計說上兩句,便都拎了回來。
眾人不禁側目,難道他們解上半天的謎,這麼容易就破了?
池小秋:哇!
有點厲害!
在許多小娘子艷羨眼光中,鍾應忱將那兩盞花燈都遞給池小秋,輕描淡寫道:「橫豎也不難,喜歡便都拿回去罷。」。
這時,就聽湖上敲起了鑼鼓之聲,有人高聲道:「蘇園子的戲要開了,快去看啊!」
離得遠時,只知道燈火輝煌照得曲湖如同白晝一般,等到了跟前,才知道這分明就是一場燈的盛宴。河裡漂的是蓮花燈,船壁上掛的是明角燈,舷窗前掛的是琉璃燈,天上挑的是星辰燈,湖中漾的是明月燈,水中盪的是團團燈影,而那來回走動在浮橋上的人,手中拿的燈如散開的螢火,一晃一晃的向前行進。
湖上往來之船,前後相接,是燈的長龍,船的長龍,但有行動處便要小心。大的雕作龍頭鳳首許多式樣,三四層樓高,帶著威壓緩緩行來行去,可樓上洞開的輕薄花窗卻又透著凡俗的熱鬧,不時可見人影潼潼,推杯換盞,浮瓜沉李。(2)
舴艋小船也有自己的精緻處,竹簾低垂,門戶緊閉,只能聽到其中傳出的幾聲呢喃細語,只待外間有叫賣娘子喊著適心意的東西,才從簾下探出半張臉兒,細細問有何好玩意兒。
可再多的熱鬧散在整個曲湖上,便也有限了,唯獨蘇家園子的戲船前,燈火輝煌,明麗絢爛,其中二層挖空,做了兩層戲臺,今日要開的燈戲,便要在此上演。
「他要演的,不就是當初你畫的素君傳?」
那扮作素孃的人一出,池小秋就戳了戳鍾應忱。
鍾應忱緊緊盯著臺上捏著指頭起腔的素娘,池小秋連叫了他兩遍,他才回過神來。
池小秋順著看過去,見這戲子扮相清麗,眉描作遠山,唇艷如胭脂,眼尾挑起,越發顯得眼如秋水,一個轉身間緩緩綻出一個笑來,下面人立刻都喝起彩來。
雖說衣飾已經極盡華麗,可因為肩過寬,身過高,還是能看出是個男子所扮,池小秋由衷讚嘆道:「真是了不起,比我還要嬌艷!」
這打扮的本事,可比她強多了!
一折戲完,臺上燈滅,許多人將桌案几子都搬走,又抬上一架屏風,幾個瘦小的男孩女孩也跟在其中,坑吭哧哧抱著屏風角,紅著臉使力氣。
今日湖上的燈太多太亮,以至於鍾應忱能看清一個孩子熟悉的輪廓。
池小秋也悄悄跟他道:「那個小女孩好生眼熟。」
鍾應忱穩聲道:「小孩長得都一樣,看過一個,其他都覺得熟了。」
池小秋便把此事丟過,專心等物件都陳設好,好開始看下一場戲。
鍾應忱的腦中慢慢浮現出前幾日的一幕。
吳先生來找他時,神色複雜,喚他到無人處,問道。
「範大娘子誣告之罪,可是你告的?」
「是。」
「過堂時,那娘子當場便被打死了。」
「是。」
「你可知她那一對兒女落得什麼下場?」
鍾應忱不言。
吳先生背轉過身,在這狹隘橋洞中更顯得沉肅:「范家小哥因著無人照看,錯腳進了塘池淹死了,大姐兒獨身一個,讓賣進了戲班子。」
他轉過身來,卻見鍾應忱毫無波動,甚至連一絲痛惜也無,好似聽著與他無關的故事,不由大失所望:「不以仁,何以禮?若是懷著睚眥必報之心,便是登上榜首,也走不長遠。」
鍾應忱只是垂著頭,連眉也不曾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