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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敢這麼做,也不能這麼樣做。他只有陪她流淚,直到淚已將乾的時候,他才朦朧的睡去。
然後他的身子也突然顫抖,不停的顫抖。
這時他若張開眼來,就會發現丁靈琳正在凝視著他,眼睛裡也充滿了悲傷,同情,憐惜和感激。
一種永遠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也永遠無法報答的感激……
郭定醒的時候,天已亮了。
丁靈琳已換了一身昨夜剛買來的衣服,正坐在窗前梳妝。
她的動作輕柔而優美,她的臉在窗外的日光下看來,顯得說不出的容光煥發。
就連這陰暗的斗室,都似已因她這個人而變得有了生命,有了光彩。
郭定已看得痴了。
──假如這就是他的家,假如這就是他的妻子,他一覺醒來,看見他的妻子在窗下梳妝。
那麼世上還有什麼樣的幸福能比得上這種幸福?
他的心又在刺痛。
他不想再想下去,連想都不敢想。
他知道這光輝燦爛,美麗的一刻,只不過是死亡的前奏。
死亡的本身,有時本就也很美麗的。
丁靈琳忽然道:「你醒了。」
郭定點點頭,坐起來,勉強笑道:「我睡得一定跟死人一樣。」
丁靈琳柔聲道:「你應該好好睡一覺,我知道你已有好幾天沒睡了。」
郭定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丁靈琳道:「好像已經快到正午。」
郭定的心沉了下去。
正午。
──叫他們明天正午,在鴻賓客棧等我。
正午本是一天中最光明的時候,但現在對他們說來,卻是死亡的時刻。
丁靈琳忽然站起來,在他面前轉了個身,微笑著道:「你看我打扮得美不美?」
她的確美。
她看來從來也沒有像此刻這樣輝煌美麗,因為她從來也沒有這麼樣打扮過。
她看來就像是一隻初次展開彩屏的孔雀。
這也許只因她直到此刻,才真正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
這種輝煌的美麗,卻使得郭定更痛苦。
他忽然想起他母親死的時候,在入殮時,也正是她一生中打扮得最美麗的時候。
他心裡在滴著血。
丁靈琳凝視著他,又在問:「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在想什麼?」
郭定沒有回答這句話,只是痴痴的看著她,忽然問:「你要走?」
丁靈琳道:「我……我只不過出去一趟。」
郭定道:「去見玉簫和呂迪?」
丁靈琳點了點頭,道:「你知道,我遲早總是非要見他們一次不可的。」
郭定道:「我也遲早總是要見他們一次不可的。」
丁靈琳道:「你要陪我去?」
郭定道:「你不肯?」
丁靈琳嫣然道:「我為什麼不肯,有你陪我去最好。」
郭定又怔住。
他本來想不到丁靈琳會讓他去的──「這是我的事,我不要你管。」
他想不到她今天居然會改變主意。
丁靈琳微笑道:「你若要去,就得趕快起來,先洗個臉,臉水我已替你打好了。」
屋角果然放著一盆水。
郭定跳下床,眼睛裡因興奮而發出了光,只覺得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他知道玉簫和呂迪都是極可怕的對手。
可是他不在乎。
這一戰是勝是負,他都不在乎。
唯一重要的事,現在丁靈琳已不是一個人去死了,他忽然覺得這一戰並不是沒有希望的,他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