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計之深(第1/2 頁)
“無妨。”
遲奚祉斜目看了眼元知酌離開的方向,他垂頭渳了口清茶,光影起轉承合間,直挺的鼻樑骨拓下側影,鴉睫遮掩眸色,嗓音懶懶散散,
“朕當然知曉她的嬌縱任性,也知曉她的狠辣歹毒,她是乖巧還是乖戾,是撒嬌還是撒野,朕都一併受著、寵著、愛著。”
“總歸,朕現在也總能保她不受一絲委屈。”
“霽岱,你是在養鳥雀還是在養廢人?”楊宗撥弄了下花几上蘭花,叫著遲奚祉,一針見血地問道。
遲奚祉臉上的笑意深了些,只是有些不達眼底,他緋唇上沾了茶水,裝聾作啞,“楊學士在說什麼?朕聽不懂,她明明是朕金枝玉葉的皇后,你嘴裡的那些腌臢都和她比不了。”
楊宗想起遲奚祉做皇帝的緣由,只是輕評了一句,“你也不嫌她刺手。”
仰鶴橋上的人已經散盡,楊逑儀似乎和那位李姑娘低語了什麼,接著便有丫鬟挾著她往廂房去。
楊宗的喜怒不展於顏表,古銅色的臉上細紋輕扯,他撫了撫短硬的一撮山羊鬍,轉過身,略帶威嚴的視線壓在遲奚祉身上。
他是帝師,也經歷過飄動不定的王朝更迭,私底下面對這位年輕的帝王,兩人之間也有種微妙的制衡在裡面。
片刻,楊宗盯著遲奚祉手間的紫玉扳指,略微乾澀的唇評價道:“此女面若觀音,心如蛇蠍。”
此話一出,颳起的風將樓閣四周的軟簾吹得飄忽搖曳,底下綴著的流蘇晃擺,隔絕了兩人之間的試探。
而一瞬,遲奚祉束起的墨髮落了兩綹碎髮,捲過他的下頜,最後溜進領口,稍稍的凌亂襯得他妖冶迷離,只不過他身上氣壓極低,威懾感極強,即使端坐在太師椅上,也似乎壓制了楊宗一頭。
君與臣,主與輔,一龍一鶴,千差之別。
遲奚祉低低地重複了下楊宗的話,“面如觀音,心如蛇蠍,”風止而勢不停,他輕笑了下,辨不清什麼情緒,“也好,這世道總沒人能在她手裡佔到便宜。”
楊宗渾濁的眼底閃過暗芒,眉間憂鬱不散,他只是語重心長道:“陛下,臣只是不希望您再重蹈覆轍。”
“朕不是先帝,不會做蠢事。”遲奚祉將手裡的瓷杯斟滿茶水,透玉飄青,卻未溢位杯口,烏雲散得快,懸日中天,他仰首時微光如炬,眼角的萬般風情悉堆,但又因為上位者的倨傲而不敢讓人多看。
樓梯處傳來腳踏聲,衣裙窸窣,隱隱還有兩三道笑聲,遲奚祉攏袖將蓮瓣翠玉杯手腕茶水傾覆在一旁的花盆裡,低沉回道:“她亦不會。”
晏淮瀚引著元知酌上到樓閣裡,穿過鶴立三清山的屏風,她抬眸就瞧見了倚靠在太師椅上的遲奚祉,他的眉眼覆著層層薄薄的寒霜,來不及收起,落在元知酌身上時,莫名讓她打了個寒顫。
晏淮瀚朝著上位以及楊宗微微施禮,對站著不動的元知酌請道:“殿下,陛下等你過去呢。”
元知酌僵了下的指尖攥住袖口,觸到腕上的那塊羊脂,又往後看,一面跨過雲步腳跺,一面對視上露臺往裡走的楊宗。
歲月累積的沉澱,對面的人褐色的眼球微微眯起,恭敬朝她行禮。
元知酌面對楊宗,很難講明是善是惡,是敵是友。
元知酌面上沒有波瀾,微微頷首,落坐在遲奚祉身側的位置,他替她斟了杯清茶,送到她的手側,垂落的鳳眸盯著她的泛著薄紅的指關節上,笑容淡薄,不吝誇獎,“你做得很好。”
元知酌小呷了口茶水,輕微澀意,入喉立馬化為甘甜,茶麵的漣漪蕩破了她清冷朦朧的面容。
這裡是楊府的制高點,從樓閣東南面便可俯視整個楊家大院,遠眺隱隱可見圍牆外的房屋水榭。
她的舉動定是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