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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人說,男女(父母子女間除外)之間的書信,都是情書。從廣義上來說,似也合乎邏輯。但就事論事,朱生豪的書信,主要是他獨特個性的表現,並非執著於異性的追求。他曾不止一次地說過,所謂愛的物件主要是自己想像出來的,並不一定真實存在。換句話說,無非是尋求心靈的寄託!我這樣的理解,並不是否定他感情的專注,或者懷疑他的虛假,而是同情他的身世,尊重他的言行。
這些殘存的信件,既非學術研討,也沒有政治宏論,時代的脈搏極為微弱,無非是個人生活的敘寫,情緒的抒訴,以及讀書的心得、電影的觀感、工作的記述。但是,就前後綜合而言,其中有著鮮明的發展變化。從頹唐、苦悶、無聊轉而奮發努力,其中貫穿著的主導思想是他的事業心。他在大學畢業前夕,寫了一首長詩《別之江》。其中表現了對母親無限的眷戀,同時鮮明地表示&ldo;從今天起/我埋葬了/青春的遊戲/肩上/人生的擔負/做一個/堅毅的英雄&rdo;。足見他對理想充滿信心。可是,一到上海,機械的工作,單調的生活,困窘的經濟,使他看不到前途出路,於是感嘆&ldo;人活著究竟是為什麼&rdo;。但在他決心譯述莎劇之後,心情就開始有了轉變。儘管是忙!是累,每天每天,讀、寫至深夜,他卻感到&ldo;只有埋頭於工作,才多少忘卻生活的無味,而恢復了一點自尊心&rdo;。其後雖然歷經磨難,可對譯莎工作鍥而不捨,盡心竭力,寧以身殉。
朱生豪自己承認是&ldo;一個古怪的孤獨的孩子&rdo;。究竟是怎樣的具體特徵,綜觀他的書信,也許可以得出一個輪廓。從信中對我的許多稱謂和他的署名!可以看出他唯有與我作紙上談時,才閃發出的愉悅和放達。一旦與我直面相處時,他又變得默然緘口,孤獨古怪了。因為這是第一手資料,足可信賴的。也因為這是第一手資料,可以作為他傳記的補充,從而進一步認識理解一個三十年代的知識青年在那特定的時代中獨特的思想和生活歷程。
1994年12月生豪逝世五十週年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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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是1994年宋清如為初次整理出版的《寄在信封裡的靈魂‐‐朱生豪書信集》寫的序。
(2) 即第308封信。
【第壹卷】相識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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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中除前兩封寫於離校之前外,其餘是朱生豪1933年到世界書局工作後的最初一段時間裡寫的。
在之江大學的最後一年,朱生豪認識了宋清如,共同的志趣和愛好使他們結成了知己。也許到畢業時還未曾把這一層窗戶紙捅破,但是在內心裡都已經把對方看做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了。
『我的野心,便是想成為你的好朋友;現在我的野心,便是希望這樣的友誼能繼續到死時。謝謝你給我一個等待。』一年的相聚是短暫的,朱生豪到了上海之後,就只能用書信來和宋清如互訴衷腸了。
第[001]封 浪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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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謝謝你給我這麼一件好工作!很想拒絕你的,但不願拒絕你,你太好了。圖書館裡借了四本《史通》,兩本《中國歷史研究法》,本想抄一些話頭,可是回來之後,一起把它們看完了,算勉強得到一點菸士披裡純(2),寫好了這一篇狗屁文章。
為什麼你說我又要生氣,這也算懂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