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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為喪事專程來的,只是陳淮水來得巧了,他想在回學校之前見一次祝富華,問問他缺什麼,和他說幾句話。
夏季,午後的蟬聲不落,太陽是一團會飛的火,樹最綠最茂盛,孩子們穿著到腿根的短褲,從街這頭跑去街那頭……而發生在這些景象中的具體的事,更會成為許多年忘不掉的烙印。
陳淮水和大院的朋友們一起吃了飯,他將次踏上航程,去往英國了,這次不會很快回來,大概會待一年,甚至兩年。
走前的一天和蔣傑騎車兜風,兩輛腳踏車從微熱的馬路上碾過,天不那麼亮了,但還沒黑下去,蔣傑用口哨吹半首流行的舞曲,問:「要是過兩年你找一個外國老婆,是不是就留在英國不回來了?」
「我才不,」陳淮水說,「我一定要回來,外國不需要我,但我的國家需要我,哪怕我不怎麼起眼,但讀了書總歸有用。」
風將少年們的衣衫鼓起來,蔣傑扶著車把,戴著一塊很貴的手錶,他長得明朗英俊,和陳淮水一起長大,從小到現在,倆人都無比要好。
蔣傑嚼著泡泡糖,說:「我還是決定子承父業,去部隊了,我爸天天跟我念叨,都要煩死了。」
「你不想去嗎?」
「倒也不是。」
天邊染上美麗的紅色,樓房的剪影有許多種形狀,誰家養的鴿子飛起來一大群,從樹頂掠過。
「你知道什麼是牽掛嗎?」陳淮水問道。
他的眸色沉下去,眼睛看的是前方。
蔣傑笑著說:「你這還沒走呢……就開始捨不得家了?」
「有一個原本不重要的人,我忽然和他重逢了,知道他過得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前幾天去找他,本來想說幾句話,問問他缺什麼,可正趕上他奶奶走了,我就沒進去打攪,」陳淮水先是緩緩吸氣,繼而緩緩吐氣,他說,「我媽老說她把我生得心軟,她說得挺對的。」
「男的還是女的?老還是小?」蔣傑所問的都是重點。
「你亂想什麼呢,就是小時候一起玩兒的朋友。」
「你家真是不一樣,我媽最煩老家的親戚來借錢了,她和我爸都沒什麼同情心。」
陳淮水輕笑一聲,說:「你真的別造謠啊,乾爸乾媽那麼好的人,被你說得這麼不堪,要是我跑去告狀,乾爸一定『軍法伺候』你。」
晚風裡,全都是少年人恣意的笑,十七八歲,懷揣夢想,想要的全是那麼宏大、那麼純粹、那麼美好的。
陳淮水與蔣傑笑鬧著,把車子蹬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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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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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春天剛來,祝富華就再次去了工地,他做著不需要技藝和思維的力氣活,混跡於一群質樸粗糙的民工中,學會了在下工後喝得很醉,也學會了一些野蠻露骨的玩笑。有時候,一群人擠在髒兮兮的工棚裡,在黑白電視機上看《西遊記》。
轉眼之間就到了六月。
下午的陽光仍舊清亮,巷子裡的車鈴聲飄過來響在耳畔,王月香坐在床邊,把頂針套在手指上,穿針引線,她比從前蒼老了太多,抬起眼皮,眼角處的細紋就顯露出來了。
「富華,」王月香說,「小奔腦子是不太好,有點兒傻,也比你年齡大,但聽媽說,媽是這麼想的,她家裡還算是富裕,不嫌咱們,要是你和她結婚,小奔爸的鋪子可以給你一間,你現在就得想想,是要副食店,還是要五金店,你想要哪個?」
「我,我不知道呀,」祝富華脫了髒兮兮的外褲,裡面是一條穿了很久的短褲,他捧起杯子大口地喝水,喝完了半杯,接著說,「我還不認識她。」
「星期天你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