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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黃花大閨女幾個字說得刺耳,聽在李明微耳朵裡更是一根針似的扎人,狠捏著手指才得自持,驀地卻是一笑,起身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道:「回太后娘娘話,民女李氏,蒙皇上不棄晉作答應,只是民女,未曾受封。」
一語道出,四座皆驚。
滿以為太后會出乎意料的雷霆震怒,太后卻出乎意料的未曾發怒,只是沉下了臉,目光冷冽的掃向她:「你的意思是,皇帝封了你,你卻不願意。你要抗旨不尊?」
她應是,語氣鏗鏘。
迴天乏力,皇后心裡默然搖頭,深蹙著眉帶了失望之色看她。
「你可知抗旨是什麼罪名?」太后略略眯了眼。
「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她輕輕吐口,聲音淺淡,沒有絲毫的懼色,太后笑了笑,卻未達眼底,只掃了眼皇后,撣撣衣袖道:「皇后才跟我說了你是個謹小慎微的,我瞧著,你卻是膽大到包天,是個不怕死的。」
她只揚著頭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生而為人,自有節不可變。」
「是個有骨氣的。」太后索性哼笑出聲,撘著嬤嬤的手一步步走下去,直到了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天子尊嚴不可侵犯,天家卻也並非不講道理的。」
「你今日既鬧到了我這裡,我若僅僅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處置了你,沒得叫人說咱們天家氣量狹小,為難一個孤弱女流。且容你說說,你是因何抗旨不尊,又有何所求。」
太后會問詢前因後果,李明微是始料未及的。她此來並非計劃之中,只是她在殷陸離離去之後,幾乎與世隔絕的在殿中關了整整一月,每日也就儘是些七想八想,先是悲慟欲絕,一心只求速死,可因著殷陸離,她忍過了,後來倒沒有輕生的念頭了,只是一顆心變得空空蕩蕩的,一無所託,再後來便誦經度日,卻不知因何,反而積得一腔鬱氣難散。
她枉死的孩兒,若不是那人百般威逼,又豈會短命夭折。他比之蒙立更可恨,更可殺。
因她此來,說是找死也好,找事也好,總是豁出去了,漫無目的的去鬧。要非說目的大約也有一個,那便是她有不自在,總要別人也不自在。
是以太后問及她有何所求時她心裡頭是茫然的,過了片刻才道:「陛下曾金口語言,允諾今科放榜替我擇婿,納我為妃,是為不信,此其一。」
「宣政二年,我父親以貪墨之罪入獄,縱然罪有應得,縱然他是畏罪自盡,可我身為人女,卻不得不忠不孝,侍奉於令我父親間接喪命之人身側,此其二。」
她近乎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只憑著本能開口,「我沒於賤籍四年,樂戶歌女,不啻淪落風塵,忝以為生,無顏為妃,此其三。」
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翻到面上來講,又令當別論,三條逐一列出,不可說不叫人心裡發顫。
太后的脾氣,容她說完都沒有動靜,連皇后都覺得吃驚,心口卻懸著不敢放下,直到太后臉上若有若無的染了絲笑紋,「你是個清醒孩子,是我兒為難你了,你想求什麼,但都說吧,我同皇帝說,叫他收回成命。」
說是問她求什麼,可話裡話外已有暗示,叫皇帝收回成命,即是褫奪了她的封號,她若敢別有所求,太后必定會立時翻臉,斥她別有所圖。
皇后看得分明,卻不敢開口說話,唯看著她深深蹙眉,好在李明微並無所圖,只一叩首,寥落道:「民女觸犯天威,但求一死。太后若嫌殺我髒了手,就請賞我出家修行,以贖我父親的罪業。」
「你一心純善,是個有佛緣的。」太后一語,算是下了決斷,一回眼瞥金嬤嬤,金嬤嬤即會意上前去扶了人,但聽她又道:「且在我這裡住下吧,後頭的事,哀家替你安置。金蘭,留心照顧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