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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他老遠的時候,乾脆慢慢用走的,邊走邊窺探著他的動靜,見他抬頭盯著自己時,就又開跑。
天光漸漸亮了起來,有幾名家丁到馬場上來一一吹熄了氣死風燈。看天色,與昨日的風雨欲來的樣子已完全不同,似乎要是個大晴天。
真夠衰的,要是在初夏的大太陽底下曬著,不死也要脫層皮。
泠然的心跳已經很厲害,前世自她查出生病之後就沒有過劇烈運動了,到死的時候已整整五年有多,就算這具身體受得了長時間的運動,她的心理上也承受不了。她決定放低姿態,過去遊說那位彭將軍。
彭倫冷眼看著她笑嘻嘻地走近。
“彭將軍。”泠然甜甜地叫了一聲,走到茶几邊打算倒一杯水來喝。
“誰讓你停下來的?”
“宋校尉啊!”泠然理直氣壯,“他說一刻鐘可以休息一下,將軍您看,我肯定跑了有一個時辰了,天都亮了!”
彭倫站起身來俯視著她,“你剛才偷懶的時間難道不算休息?”
泠然慢慢吞了兩口茶,“您一個大將軍,不用跟小女子這麼斤斤計較吧?”心裡卻在罵這傢伙的眼睛真毒。
彭倫很意外,這小小的女孩子,口氣雖然還是謙恭的,但真的不怕他,不但不怕,說話的動作表情還像與他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似的,親切自然,沒有半點矯情。
他皺起了濃眉,問道:“你真的是給事中張寧的女兒?”
又來了!泠然立刻警惕起來,背脊都挺直了,反問道:“怎麼?”
“張寧老成守舊,迂腐得很,為了一些禮儀上的小事也經常上書彈劾權貴,這才招致了禍事。我看你,不像是他能養出來的女兒啊?”
“誰規定女兒的性子要跟老爹一個模子刻出來呢?”
彭倫目光如電,神色分明不善:“難道你不擔心你爹和家人的安危?”
泠然一滯,想起古人好像比較講究忠孝,對平常百姓來說,孝道自然是最重要的,她如果太無所謂,肯定會受到他人的鄙夷,於是垂下頭,醞釀了一下情緒,回想自己病中身體如何受折磨,父母如何無奈……最後連小時候玩具被隔壁家的小霸王搶了都回憶起來了,終於釀出了一些淚意,才抬起頭來。
彭倫見適才還高高興興的丫頭忽然就滿眼蓄了眼淚,一副我見猶憐,楚楚動人的姿態,心裡未免有些後悔,想:“誰會不在意自己的父母親人呢?這丫頭只怕是強作歡顏,卻被我一語勾起傷心事了。”
泠然裝作拭淚,將聲音放輕放緩:“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天天求神拜佛,保佑我爹爹他們平安無事!若是將我折壽就能夠代替他們受苦,今日就讓我跑死了也甘心啊!”
彭倫目光閃爍,似乎被她這番話觸動,沉默了一會,居然又坐了下去,道:“你來東拉西扯的,是不是想賴賬?”
泠然虎下臉,有點不高興了,說的是什麼話啊,她這人沒別的長處,但就是守信用,答應了人家的事就一定做到。
“別以為只有男人講究一諾千金!小女子也是一言九鼎!”她甩下這句話,擲下杯子,轉身就跑開了。
跑啊跑啊……
日光從最初的溫柔籠罩變成了洋洋灑灑地丟下一簇簇火苗,泠然機械性地跑著,時不時抬頭望望萬里無雲的天空,時不時又轉頭打量彭倫的動靜。
他也一直沒走,不過位置從露天轉移到了一個涼棚下,家丁還給他送來一柄羽扇,正不緊不慢地揮著,冷眼望著她,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一個帶兵打仗的大將軍,怎麼會這麼無聊呢!”泠然暗暗想著,感覺眼前的景物都被太陽照得反射出了白光,許多虛幻的泡泡飛舞漂浮著。久病成醫的她很清楚這是發暈了,虛汗沿著額頭、鬢角、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