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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樓非常高,而且只有外部鋼梯可以使用,稍不留神就會掉下去。戚洲不敢往下看,只敢抬頭往上,上面只有一片黑漆漆的穹頂,還有一個不斷往上攀爬的楊嶼。
終於,他們到了最高的地方。
最高的地方有一個小平臺,其中有一根金屬柱直通穹頂。這根柱子不算很粗,他和楊嶼兩個人合抱剛好合適。這也是楊嶼第一次來,大概有30多層高,當他將手往上伸的時候,好像都能摸到頭頂的圓頂,其實差很遠。
好高啊,楊嶼往下看了一眼,往上爬的時候不覺得,俯視時將整個軍校盡收眼底。
戚洲緊緊地抓著楊嶼的衣服,這裡太高了。除了高,還沒有任何保護措施,只有矮矮的圍欄,如果兩個人掉下去就完蛋了,秦清叔叔和魏蒼哥哥都來不及接住他們。可是忽然楊嶼抓住了他的手,不讓自己抓著他。
「怕,怕!」戚洲這次不聽話了,非要去抓,可是楊嶼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拉著他,往一個地方拽。於是他更害怕了,倒不是擔心楊嶼將自己推下去,而是擔心兩個人站不穩一起往下掉。
「你別動!」楊嶼在和戚洲拉扯的瞬間又恍惚了。
在天台上他沒能將戚洲扔下去,但是現在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周圍沒有人,誰也不會看到是自己推他,到時候只要承認是兩個人偷偷溜出來玩兒,然後戚洲爬鋼梯時不小心就可以了。只要自己現在鬆開手,戚洲就再也不會出現。
就可以看到戚斯年痛不欲生的表情,或許還能聽到他絕望的哭聲,和自己爸媽一樣的喊叫。
可是戚洲……就再也沒有了。
拉扯就是在這一瞬間停下來的,命運等待著他的下一個選擇。
戚洲緊張地看著他,小步小步地往面前挪。忽然之間手上的力道加重,捏得戚洲的腕口好疼。緊接著再一拽,他的身體就開始晃動,根本站不住了,楊嶼像是要把他帶到很危險的地方去,越來越靠近圍欄。
全軍校最高的地方,只有這兩個小孩兒。
楊嶼將戚洲的手壓在金屬柱的表面,已經全身出汗,像是在和什麼巨大的力量做對抗,連吸氣都不敢,生怕一時間意志薄弱再敗下陣來。直到親眼看到戚洲的小手扶穩了金屬柱,這一場對抗才算結束。
「你聽。」明明沒費什麼力氣,可楊嶼已經氣喘吁吁,再把兜裡的本子拿出來,還是那句話,聽風暴的聲音。
聽?戚洲用力地「聽」著。
基地之外應該正在經歷狂風暴,爸爸和魏蒼哥哥都告訴自己了,應該就在這兩天。風暴的動靜應該很大吧?肯定很大,不然基地的人不會這麼害怕,都不敢去沙漠裡生存。可是無論戚洲再怎麼假裝用力「聽」,耳朵裡都是安靜的。
好安靜啊,世界從來都是他一個人。
他開始有點小脾氣了,身體有殘缺的孩子都會忽然暴躁。他們的靈魂被困在失去感官能力的軀殼裡,越聽不到越煩躁,越煩躁越想鬧騰。於是戚洲不幹了,手也不聽話地抬起來,想要挪開,可是他剛剛挪開,楊嶼的手就壓上來,覆蓋著他的手背,不讓他動。
他這樣一鬧,戚洲更不願意,手又要掀開,但是被更用力地壓上去。
一不願意,戚洲就開始叫。
如同他從樓梯摔下去的叫聲,聽不到什麼聲音但是一定叫得非常響亮,嗓子裡有地方在疼。小聾人一旦開始尖叫,那可是什麼都攔不住,如同一個小瘋子發洩情緒。
戚洲用力地張大嘴,借著微弱的光看清了楊嶼痛苦的表情,他皺著眉,像是被什麼聲音吵得耳朵疼。這一秒裡戚洲有些嫉妒他,他是被自己的尖叫聲吵到了吧,可是那聲音明明是我發出來的,最後卻只能吵到你。
為什麼只能吵到你?不能吵到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