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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結冰,還沒化開,所有人就將河燈放到冰面上去。總歸都是水。
我寫了父皇的名字,實在是很大逆不道的事情。又祝他順著河燈,早日投胎,找到一處富貴人家。
放完了河燈,我轉頭問宋清平:「那時候,我們在書院的山腳下放河燈,我問你的河燈是給誰的,你不跟我說。現在我猜到了,你是給上輩子的自己的,是不是?」
「是。」宋清平垂眸看我,「那時我想著,我既然重活了一輩子,我定能輔佐殿下成為一代明君,還能幫陛下免去所有的災禍。」
「結果你這輩子的變數仍舊太多。」我也看他,「天數有變,天命不可違也。我命中註定該有此一劫,你擋著我不讓我去北疆,就不怕天譴?」
「宋清平不怕。」
「但是我怕。上輩子死在前頭的是我,你肯定知道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有多難受,這輩子若是你先走了,你捨得看我像你上輩子一樣難受?」
我算是摸到宋清平的死穴了,他怕我難受,也怕我死。
「你放我去北疆,說不定我還能騙過天命一次。」
過了很久,宋清平終於很輕的點了點頭,又很輕的說了一句:「這回殿下不許食言。」
「等回去了,我給你立字據。」我隨手摺下光禿的柳枝,「現在我們把這件事情都忘記了,好好過一個年。」
宋清平道:「分明是殿下先食言的。」
「我們現在就都忘掉。」
我這回是真的想跟他好好的過一個年的。
我把柳枝繞成好幾圈,編成一個小小的圓兒,放在宋清平的發冠上:「好看。」
「該是我給殿下折柳枝……」
柳,留。
再怎麼說,宋清平也還是不情願放我走的。
「都說了不許再提這件事了,你總是不聽我的話。」我也總是這樣,對他和對我自己很不一樣。我很快換了話頭,「等以後,我在工部的位置升上去了,我就給你雕一個丞相的官印。」
「多謝殿下。」
「你記不記得從前我們一行人沿著河岸走,浩浩蕩蕩的像紈絝子弟出去打架一樣?那時候魏簷還沒在燕都,我們九個人,九是大數,生生不息。最後魏簷來了,我們十個人,才算是圓滿了。」
宋清平沒有應答,我把雙手伸到他的袖子裡,捉住他的手:「冷了,回去罷。」
仍舊是那樣的燭光燈影,我與宋清平面對面坐著,火光跳了一下,彷彿是什麼機關一般,牆外就傳來「甘露元年,山河仍在,國泰民安」的喊話聲。
這時候我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景嘉多少年,隨父皇的離世,已經永遠留在史書上了。
甘露二年的初夏,北疆騷亂,沈林薄在城樓上給新封的賢王沈風濃送行。
酒水灑在地上,漸漸的滲下地去,彷彿象徵著我此後顛簸的歲月與命運。
宋清平牽著我的馬,把我送出去很遠,我若不攔著他,我恐怕他會一路跟著我去到北疆。
我對他抱拳:「送的足夠遠了,丞相請回罷。」
我不喊他宋清平,不是因為在大軍前,我要顯示出一點君臣尊卑的意思,也不是因為我暗示他在燕都要好好的當一個丞相。
我只是想這樣喊他,能教他想起自己肩上的擔子,從而回燕都去。
他這個人看起來大仁大義的,其實好容易就迷失在兒女情長裡面。
我不一樣,我看起來就很容易迷失。
我又催他:「丞相回罷。」
他終於停下了腳步,開口時嗓音沙啞:「臣……」
「這個給你。」我從袖子裡拿出一隻木雕的兔子給他,我很久沒有雕這種兔子了,這是我最近雕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