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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阿九來到了她家。
阿九是黑道里的人,也是本地區頗有勢力的小老大。他進門坐在竹椅上,摸摸尖瘦的下巴頦,慢吞吞地對潘嬸說:“債主讓我帶個信給你,限你三天還清債務,否則···”阿九有意止口,讓潘嬸掂掂份量。
“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潘嬸臉上呈現出一種一籌莫展的異樣表情。她知道只要阿九幫忙,火燒眉毛的事情就會冷下來、拖下去。於是,她哀求阿九:“你想個法子幫我們孤兒寡母一下吧,日後,我會重重謝你的。”
“好吧。”阿九點上一支駱駝牌香菸:“最近,各傢俬娼寮的姑娘們被警方抓了不少,那些老闆為重整舊業,正在紛紛招兵買馬呢。”他壓低聲音又說:“高雄市來人了,你何不將小蘭出手,賣個好價錢呢?”
賣女當雛妓?這是潘嬸唯一未曾想過的辦法。她一時懵住了,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阿九勸導說:“當今賣兒賣女的,也不是你一家。況且,賣掉一個女兒,可以保住你一家。橫算豎算,都值得。你好好想想,明天晚上我帶人來。”
潘嬸不吭聲,話都哽在喉嚨裡,只有眼淚汩汩地落下來。她知道債務不還就別想安生。可是,小蘭尚幼,怎捨得親手將她推入火坑受罪?難啊難……
二、
1984年6月26日。這一天,是小蘭一生中永遠不會忘記的日子,小蘭將參加屏東“國小”的畢業典禮。
一大早,潘嬸給小蘭穿上二逢年過節才穿的繡花連衫裙,還親自替她梳了發,抹上油,灑上香水。潘嬸把小蘭打扮停當後說:“去吧,早點同家,媽等你回家吃飯。”然而,小蘭總覺得氣氛非同尋常:媽媽好聲好氣,還直往小蘭碗裡挾好吃的。吃完飯,小蘭照例收拾碗筷,卻被媽媽按住了。時鐘敲過一點,媽媽僱了輛“計程車”,帶了大家到四
重溪河谷遊玩,拍了好多全家照,還到溫泉去洗了個澡。大家玩得好痛快。小蘭笑了。
潘嬸哭了。
晚飯剛吃過,阿九就帶著一高一矮兩個外地漢子來了,潘嬸一邊把孩子推進後房,一邊忙不迭遞上煙,沏上茶。
“怎麼樣?”阿九問道:“想好了嗎?”
“孩子還小,身上連肉都沒有,哪能去幹那種事?”
“這事你就不用操心啦。”潘嬸無路可走,只得點頭答應。網首發
“好,潘嬸到底是明白人,辦事爽快。”阿九臉上又浮起幾分笑容,掏出字據讓潘嬸簽字,按印,然後把一個牛皮紙信封扔在桌上:“四十萬臺幣,夠你還債的了。”
潘嬸用手指沾著唾沫飛快地數好錢,放進捆在腰問的皮央內,來到後房。她發現,三個女兒縮在床角,渾身顫抖。她明白,孩子們已知道了這件事。這一剎那,她真想把錢還給阿九。.
“哪一個?”那高個漢子焦躁地問道。因為三個女孩長得個頭相差無幾,難以分出大小。
小蘭默默地站起來,跳下床,聽憑來人拉著走去。
潘嬸在衣櫥裡翻騰,找出幾件新衣服追出門。但小車已經啟動了。潘嬸遙望遠去的小車,直到它在天際慢慢地消失,這才哇地哭出聲來。
寬敞明淨的正廳裡,一溜擺著雕花紅木的八椅四幾,正而牆上掛著一幅關公,周倉像。兩邊有一付對聯:“心存漢室三分鼎;志在春秋一部書。”筆跡蒼勁有力,顯然出白名家之手。尤其是那塊橫匾:“義薄雲天”四個大字,金璧輝煌,光彩奪日,使房間生色不少。底下靠牆而立的一隻大尺寸紫檀木天簷几上燭臺排列,香爐突前,三星插牌高高聳立。
小蘭站在屋中,沒等把房間打量個透。只看見隨著一陣震耳的笑聲,從裡屋出來了個胖子。那胖子身材高人,頭頂禿得鋥鋥發亮,人胖得下巴頦打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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