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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蘇的腳步一頓,原來他們竟已到了這個地步麼,只能靠旁人,靠聽說,來明白彼此的處境和苦樂。苦笑了笑,說道:“我自有數。”
宣安得到流蘇的答覆後,一顆心才放了下來,這幾日夫人也不知生的什麼氣,對少爺冷漠疏離,少爺也瘋了似的,將自己整個人全部投入到朝事裡,眼睜睜的就見他消瘦下去。自夫人嫁進府後,少爺臉上才漸漸有了溫暖鮮活的表情,可是這幾日,卻仿若彌散不去的堅冰般,冰封了所有真實的情緒,只有在讓下人給夫人送去什麼時,才會微微出神的笑著,溫情和寵溺滿滿的溢位,卻又隱含著一絲隱晦的痛楚和無奈。只願夫人這次去,能化解開兩人的結,不要再讓少爺折磨作踐自己了。
流蘇悄悄推開雅軒的門,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室內,窗外粉牆一叢芭蕉的影子綽綽約約晃動在窗紙上,空氣裡彌散著紙張的芳香,那張紅木桌子筆架上的各色毛筆微微晃動著,硯上微凹裡濃墨還未凝固,一切恬淡安然,只有那靠在椅子上微皺著眉睡去的男子,在一室絢麗的光影斑駁中是濃墨重彩,明亮如斯的陽光,也無法驅散他周身的陰影,只是那樣微蹙著眉,流蘇卻控制不住的隱隱心疼。
淡紫絹雲形千水裙的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一路悄悄柔軟流瀉至宣墨身旁。睡夢中的宣墨敏銳的聽到刻意放輕的腳步,倏地睜開雙眼,眼中濃重的防衛和殺意在見到流蘇的一瞬間瓦解,軟化成一種欣喜和心疼,抑制不住的揚起唇角,攬過流蘇的腰,將她擁進懷裡,吻著她耳邊的髮絲。
流蘇看著宣墨清俊的身形和眼下濃重的陰影,溢位一聲輕嘆:“明明關心我,為何卻不來看我,就這麼倔強麼。”
宣墨難得的慌了神,語無倫次的解釋道:“不是拉不下面子,只是知道你生我氣,不想見我,怕你見到我更煩,思來想去別無他法,只能讓下人們……”說著,俊顏上竟泛起微紅。
流蘇忍了又忍,還是“撲哧”笑出聲,宣墨見流蘇笑了,如釋重負,親暱的細碎吻著思念已久的容顏,流蘇一邊躲閃,一邊說道:“今日來,是有事情說。”
宣墨依依不捨的放開懷裡的人兒,低啞著嗓音問道:“什麼事?”
流蘇抿了抿唇,低垂了眼,緩緩說道:“娘可能熬不過年關了。”
宣墨的呼吸驀地重了起來,沉默良久,困難的擠出字句,問道:“娘怎麼了?”
流蘇的眼眶有些紅,聲音因為哽咽而有些含糊:“今晨去瑞康園裡看望孃親,聽抱琴說起孃的情況,事後我就把替娘調養的太醫招了來,問了清楚,原來他們幾個太醫都束手無策,現今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宣墨的拳漸漸握緊,蒼白的骨節分明,喃喃自語道:“我竟然不知道……”
流蘇一點點扳開他緊握的手,低低說道:“子欲養而親不待,以前你忙於朝事,如今既然知道了,便好好陪陪她老人家吧。”
宣墨靜靜的擁住流蘇,許久都未放手,光影中兩人相擁的身影,一直靜止仿若到了永恆。
貳拾玖
有詩云:此情可待成追憶。
很多年後的流蘇,每每在仲夏夜午夜夢迴時,回憶淺吟低唱,那些華服、胭脂、歲月,不過都是壁障。只有那段靜謐時光,烘托成金屬的溫暖色澤,每每在片刻失神後,綻放出一抹釋然的笑。那段時光,是她和宣墨唯一一段純粹而甜美的日子,那之後的命運,便轟隆隆翻滾著巨輪,以無謂的姿態,將她和宣墨的橋段,塑造成她也未曾料到的模樣。
………
瑞康園內,宣老夫人欣慰的看著宣墨和流蘇離去的背影,顫抖著手端起太醫開的一碗碗濃重氣味的中藥仰頭喝下,抱琴在旁遞上手巾,看著宣老夫人日漸枯瘦下去的身形,眼睛一陣酸澀,連忙裝作揉眼睛,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