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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的鬍鬚動了動。他板起嚴肅的臉孔,將遺囑湊到羅德眼前,指了指上面的印章說:「這上面有皇帝的印章!」
羅德頓一下,鐵樁般的腳步硬是挪開,閃出一道勉強的空地。
尼祿就在床上沉睡,厚重的毛毯幾乎蒙蓋住他整個頭顱,只露出用以呼吸的口鼻。
法官向神明默聲祈禱,接著握起尼祿的手,用他指間的金戒指在遺囑上蓋了印章。
這份遺囑規定:在尼祿死後,他所有的豪宅和土地都冠以「多米提烏斯」的名號,無償贈給全羅馬的民眾。
身為皇帝的克勞狄烏斯當然樂意見到這種遺囑。
在阿格里皮娜向他提出這份遺囑時,他喜笑顏開,樂得就象一隻雀躍的鸚鵡。
以兒子的死亡博得民眾對家族最後的好感。這是阿格里皮娜絕境之中的謀劃。
法官腳步轟鳴地離開後,尼祿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迷離象碎冰般遊離在他眼中。
他進入了瘧疾中最難捱和危險的時期,時而清醒時而昏沉。他彷彿在冥河邊界淌水,意識宛如一灘髒亂的碎冰,是不成體系的。
羅德扶他坐起來,綁緊他額上的甘草包。
尼祿眼眸黯然,那裡象堆積一層層暗灰。他歪靠在羅德身上,一直在沉默。
安靜好象死寂的枯藤般伸進空氣裡。
尼祿忽然出聲,聲線好象被風化,脆得馬上就要斷掉:「剛才是有人來了嗎……」
「嗯。」羅德依然鎮定,對他掩蓋了事實,「是一幫來送甘草和大蒜的奴隸。」
尼祿輕輕笑兩聲。他抬臂圈住他的腰腹,在他硬得硌人的肋骨處蹭了蹭。
他神色瞭然地說:「你騙我……羅德……」
羅德緊閉的雙唇有鬆開的趨勢。
尼祿摩挲一下指間的金戒指,沉沉地說:「我的印戒被人轉動過,上面還沾了濕濕的漆。這個時候蓋印章,一定跟遺囑有關,我說的對吧……」
羅德默然。
「沒想到我會連自己的遺囑都做不了主……」薄弱的咳嗽聲從尼祿口中溢位。
病痛和現實,使他初嘗人世的辛酸。他的眉眼已染有幽邃的意味:
「我的父親曾罵我為怪物,我的母親象鬼一樣束縛著我……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被推搡著走的,到最後還要受瘧疾的宰割……我什麼都控制不了,真是個無能而任人魚肉的廢物……」
羅德坐到床邊,猶如鍛造之鐵般的手撫上他單薄的肩膀。
瘧疾於此時發作。疼痛象拉鋸一樣磨著尼祿的骨骼。
尼祿暈眩一下。他的呼吸逐漸短促,無助地攀緊羅德的腰。這劇痛太烈,好象有鬼魂在一點點剔掉他的筋骨。他疼得甚至想要乾嘔。
羅德餵他喝一點柳樹皮水。他聽話地喝光,就鑽進厚實的被褥裡去了。
這時候,窗外的庭院裡響起一陣喧鬧,象一個轟雷一樣炸進院子裡。
羅德一步就跳下床,如遊魂般疾速閃到門口。他烏黑的鬢髮順勢被掃到肩前,象一根根細針。
臥室門嘭一聲被踹開,帶進來的門風將他的髮絲拂起。
昆汀象一團浸滿了油的棉花,嬉皮笑臉的,晃悠著從門框裡擠了進來。
他身後還跟著四個奴隸,在合抬一隻木箱。
昆汀一手抱著陶罐,一手叉著圓水桶般的腰,挺出來的肚子比陶罐還大。
「喂!」昆汀用尖嘎的嗓子吼一聲,怪笑道,「聽說你快要死了!我來看看是不是真的……」
尼祿強打起精神,從被窩裡露出一雙冷眼。陰戾猶如被召喚般,隱沒他的眼角。
「我的死活與你無關。」他冷漠地說。
「別這麼冷淡嘛!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