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官匪一家盜亦有道(第1/2 頁)
晚鐘破巖腹,盪出四天驚。
明州城西北的三清觀,有三絕,蒼天的古柏、木製奇特的轉幢,巨大的銅鐘,重達七八千斤。每一次撞擊,聲音洪亮渾厚,能傳至二三十里遠。
“這鐘用材純正、鑄造精良,倒是沒有半分的偷工減料,可見,他們對神靈還是有敬畏之心的”。李泌與皇甫惟明坐在院內石桌前下棋,聽到鐘聲起,便停了下來。
皇甫惟明知道李泌的意思:“若是他們能敬畏生靈,倒也不必將巨資花費到此處買心安了。”
李泌眼波微動:“很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不知道有些事,做的多了,收益越大,對自身越是損耗。”
“不是不明白,是有恃無恐吧。”皇甫惟明將連日來掌握的案件相關實證和盤托出,“今兒,我來的路上,有人跟著,我在想,青天白日裡,你明晃晃地約我在此處相見,是否意味著這盤棋,該收了。故,也不怕他們知道。”
李泌淡淡一笑:“知我者,明兄也。”
皇甫惟明有些急切,又透著期盼:“那接下來,你打算如何行事?是將這些證據交由部裡報至三司,還是交給東宮……或是,索性直接呈到聖前?”
李泌對上皇甫惟明的眼眸,搖了搖頭:“不管是什麼途徑,就算我直接將他們攤到聖前,想憑這些來辦李相,也是絕無可能。“見皇甫惟明眉頭緊皺,李泌又說:”恐怕就連李守業之流,也辦不了。”
皇甫惟明面色急變,先是不敢相信,隨即是不願相信,而是深深的憤怒與無望,索性一掌重重拍在棋盤上,驚的那局原本很是好看的棋形瞬間散亂,黑白棋子也零落在各處。
李泌沒說話,只站起身理了理袍袖,後又彎下腰,將那些散落在各處的棋子一一拾回,再重新放到棋盤上時,又擺了另外一局。
“我好恨,明明知道,現在有人在誤國、在誤君,明明也做了很多事,但卻半分用也沒有,盛世大唐,浮華背後的頹勢已現,長源,咱們身為世家子弟,生於受萬民賦稅所供養的勳貴之家,我們真的沒辦法了嗎?”皇甫惟明的情緒分明有些失控。
“或許你可以試試,別的不說,第一樁,便將那份交由當地州府留底的查案具結文書按制上呈,怕是有一字半句寫的不令他們放心,便也呈不上去。縱是你這副身家與你手上那些證據,也不可能順利抵達長安。”
聞此言,皇甫惟明面色驟變,他不信,更不甘。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為看的遠,看的清。所謂知白守黑,下棋如是、畫畫如是、天下事也是如是,黑與白達到平衡和諧,把握虛實,最終運黑為白。”李泌從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但面對至交好友皇甫惟明,他還是語重心長的開解分析,因為皇甫惟明身上有著他所沒有的果敢、熱血、外放,他愛他身上這些特質。
因為看的長遠,看的透徹,所以知道有些事,不能做,有些話,也不能說。今日大唐雖然還是盛世華章,萬國來朝,但實際內裡頹勢已現。各級官僚體制繁冗複雜效率低下,貪腐成風,弄權惑主的又豈止一個李林甫、李守業?
他們都知道問題在哪裡,上有所好,下有所行,楚王愛細腰,宮中多有餓死,當今聖上前半生勵精圖治,如今人到暮年,已是安於享樂、好名喜功的階段,很多事情的是非對錯、他知道、但他不想明辨;好多人,奸與惡、正與邪,他也看的清,但是,好用,或者說為了平衡,他也並不想做到絕對的賞罰分明。
一句話,亂象之源在上,如果不能匡正“上”行,一切皆是徒勞。
“所以,我們這一趟,終究是白來,要無功而返了?”皇甫惟明不是個拎不清的憤青,他明白,卻是不甘。
李泌知道他的不甘,這又何嘗不是他自己的不甘呢:“不管怎樣,廣州府的百姓和商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