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八節晨昏子半時(第1/4 頁)
劉一手回到後院房屋裡,連北屋正房的門都沒進,也沒有與迎在門口的二姐和姐夫說話,更沒有理會站在二人身後的馬天元,而是直接進了西屋,關上房門,倒頭就睡。
想她還在吃奶的時候,還沒有學會吃飯,就被父親抱著上了棋桌上,眼下雖然她才年方十八,卻已經下了十五年的棋。原本她覺得自己在下棋這件事上是有天賦的,但是現在她發覺自己十五年來所積累的一切,都在昨夜那最後一盤棋中毀於一旦了。
是李泌擊毀了她十五年來的自信,雖然在李泌面前她說她輸得起,卻是強裝的堅強。
她所有的努力在李泌面前不值一提,李泌的一盤棋把她直接打回原形。
她覺得她又回到了在明州,十二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
一腳泥,一身雨,狼狽至極,面對父親的屍首,家徒四壁的窘況,不知所措。
“這是輸了?”第七盤的棋譜還未抄來,結果也不得而知,二姐與夫君面面相視。
“總不會是贏了吧。”二姐夫尤素甫也是一頭霧水,“也不像啊,贏了應該高興啊,那便是輸了,可輸了,能嫁給那樣的人,也應該高興啊?那她現在這是?”
馬天元匆匆跑向前邊酒樓,急的連招呼都沒跟二姐和姐夫打。
他的心,也亂的厲害。
人才至店中,巨大的棋佈前,人頭攢動。
“看不懂。”
好多人搖頭,不解。
他也是足足過了三刻鐘,都誤了去棋院點卯的時辰,想了又想之後,才明白個大概。
這樣的結果,真是出人意料。
當下他才能理解劉一手心思如灰的沮喪,作為一個棋手,遇到這樣的對手、這樣的棋,任誰都會被擊潰。
此刻,他是否要去安慰她呢?
念頭才起,馬天元嘆了口氣,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
他覺得自從他沒有應棋那天開始,便放棄了在劉一手身邊守護的權利。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也重新被冰封。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搖擺,別說別人了,連他自己都不恥。
但是看了這七局棋後,他又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劉一手,值得配得上更好的人,而李泌顯然就是那個更好的人。
可他又很是鬱悶,李泌為什麼要這樣搓磨劉一手?
他們是難得的棋逢對手、難得的旗鼓相當、又是難得的心心相印。
在一起不就得了?
他實在不懂李泌,更不懂劉一手。
現下滿腔恨意,卻又不知該恨誰?
長安郊外。
芳草萋萋,驛道悠長。
皇甫惟明騎著戰馬,身著黑色鎧甲,肩披紅色斗篷,雄姿颯爽,氣宇軒昂。他的目光堅毅而深邃,透露出一種不可撼動的決心和力量。果然,戎裝更顯男兒本色。
他身後的隊伍整齊有序,步伐一致,彷彿一條巨龍在驛道上緩緩移動。
隨著隊伍的行進,馬蹄聲和鎧甲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節奏,迴盪在空曠的驛道之上。
獨孤敏一身胡服男裝,也騎在馬上,與皇甫惟明並行,袍服下襬隨風微動,彷彿內心的漣漪。
“好了,就送到這兒吧。”皇甫惟明勒住韁繩,看向獨孤敏:“昨兒守了一夜的棋譜,眼都沒合,一大早又來送我出征,早些回去,再補個覺。還有,四方館,雖有劉一手與你做伴,終究沒有家裡妥帖,過了新鮮勁兒,還是回府住的好。”
硬漢臨行叮囑的碎碎念,讓獨孤敏越發不捨,“其實,我可以跟你同去的,反正我爹孃都見過你了,我們的事,他們也贊成。”
皇甫惟明笑了:“這是去打仗,又不是郊遊,你同我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