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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生是她的靠山,是她的救命星。她是逆來順受慣了的,活到這麼大,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脾氣。她並不打算向露生討什麼主意,她只看他一眼就夠了。彷彿他只要坐在那裡,她就有後盾、有退路了。
丫丫不想長大,可長不長大,由不得她。
在露生招滿了三百新兵的時候,丫丫過了十四歲的生日。
這是三百名很整齊威武的新兵,個子全是統一的高,簡直有點儀仗隊的意思。龍相自作主張地把他們編成了一個營,然後自己封了自己做營長。又找了幾位經驗豐富的教官過來,連訓練自己帶訓練新兵。白天他早早地就往營裡去,晚上回來了,在院子裡向露生和丫丫表演正步走。他走得相當漂亮,連龍鎮守使和徐參謀長都慕名前來欣賞。龍鎮守使在兒子面前照例是沒什麼底氣,嚶嚶嗡嗡地贊不響亮;徐參謀長卻是看得津津有味,看過之後,又走到龍相面前,很鄭重地將他端詳了又端詳。最後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徐參謀長頗為感慨地對著龍鎮守使點頭,“少爺真是——這個不服不行,真是——少爺自己招的那個營,在訓練方面也是好極了,所以所以,這個這個……”
徐參謀長是個有水平的人,然而今天這番話卻說了個語無倫次。龍相不喜歡旁人摸自己那兩枚花生米大的龍角,當即不耐煩地晃了腦袋一躲。露生倒是聽出了徐參謀長的弦外之音——龍相,除去他的壞脾氣不談,在某些方面,的確是有出眾拔群的天賦。而且像有股子暗勁催著他似的,他越是長大,越是好鬥。龍宅的門戶已經關不住他了,他幾次三番地發牢騷,說自己想去打仗。打誰呢?不知道,反正就是想打仗。實在找不到具體的敵人,他就找碴打露生。有時候露生也忍不住懷疑,懷疑他真是個什麼邪物轉世——就算真是龍,也是條翻江倒海的邪龍。
徐參謀長對龍相一直挺恭敬,像是冷眼旁觀了若干年,如今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往龍相身上押一注。及至他亂七八糟地誇出了“將門虎子”四個字時,龍相毫不掩飾地先是一瞪父親,隨即大黑眼珠向上一滾,翻了個淋漓盡致的白眼。
露生看在眼裡,先不言語,等徐參謀長和龍鎮守使結伴走了,他才出聲勸道:“他畢竟是你爸爸,你不理他就算了,幹嗎還要給他臉色看?”
龍相言簡意賅地答道:“煩他。”
露生一皺眉毛,“他又不招惹你,你煩他幹什麼?”
“不知道,就是煩他!”
露生搖了搖頭,嘆息著說話:“你說你從小沒娘,就只有一個爹。他把你養到這麼大,沒打過你、沒罵過你,你要什麼,他給你什麼,你可好,還煩他。你啊,你自己的親爹你煩,黃媽多嘮叨幾句,你也煩。全家人都被你煩遍了,好像你多招人愛似的。”
他苦口婆心地說,龍相心不在焉地聽,聽著聽著不聽了,走過去和他背靠背地比了比個子,“哎,我高了!再過兩年我到了你這年紀,我得比你高吧?”
“不可能,我還得再長呢。”
龍相不甚服氣地轉到了露生面前,開口想要反駁。可是話未出口,他忽然感覺疲倦,忍不住先打了個大哈欠。露生定睛一看,將他那嗓子眼看了個清清楚楚。然後他發現了異常——龍相的喉嚨有些紅腫,是個上火的模樣。他想問問龍相此刻感覺如何,然而龍相一扭頭,看到了丫丫。
丫丫一手端著個小線笸籮,一邊胳膊夾著幾副鞋面,正要往東廂房裡走。龍相沒有動,只扯了大嗓門喊道:“丫丫,聽著,給你唱首歌!”
丫丫停了腳步,把腋下的鞋面往線笸籮一放,“唱個什麼歌?”
龍相清了清喉嚨,然後開始吼道:“尕妹妹著大門上浪呀三浪,心兒呀跳著慌,想看我的尕妹妹桃花樣啊,妹妹山丹紅花開呀……”
龍家的人,從鎮守使本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