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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流連人間時,遇見過很多人,看過塵世百態,也有過至交好友。
柳纓便是其中之首。
他們身出同宗,皆被冠以柳氏,萍水相蓬於人間江南。
那是個溫柔到極致的女子,聰慧異常,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過著坎坷不順的一生。
每每他覺得塵世無聊,生之無趣,便會去尋柳纓,聽她彈彈琴,看她煮煮茶,陪她作作詩。
他也曾想過帶她離開風塵之地,為她尋一個好人家,但她卻次次拒絕,只因為她有自己要等的人。
而且,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怎麼可能放棄。這是她溫溫柔柔,又悲悲慼慼說的。
他也想過為她尋找那個遲遲不來的人,卻還是被她拒絕。
他想來便會來的,若不來,便是不想來,雲哥哥又何必逼人來呢?
柳纓還是柔柔地笑。
他覺得她很傻,既然他不想來,她又何必等他來呢?
這種傻,其實是某種無望的愛,柳徵雲當時不懂,直到很久以後也沒有懂。
這種愛不求回應,不求回報,甚至不求再看對方一眼。
只要對方在這個世上任何一個角落,好好地活著。
但即使是這樣,柳纓也沒能愛多久。
因為她天生神魂不穩,又積勞成疾,身體早就熬不住了。
那段時間柳徵雲忙著加固嵩岱宗的結界,很久沒去看過她。
等到柳徵雲再見到她時,她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風月樓的後院,不知道撐了多久。
他那時的神力尚不足以救回柳纓,無奈之下,便帶著她闖進了無量的寢房。
明明是可以救下來的啊,明明以無量的修為,救她不是很難的事啊。
但他去得不是時候。
他被一道結界隔在了床榻之外,吼得撕心裂肺,磕得頭破血流,卻只能聽見他無比敬重的師尊——無量縱慾的喘息。
而另一道聲音來自他頗加照顧的小師妹——東方照。
他的信仰霎時崩塌,一瞬間被壓彎了脊樑。
沒等他們結束,他便抱著尚帶餘溫的柳纓下了山。
山風還是那樣清冽,而他只覺得噁心。
後來,他得知柳纓一直在等的人,竟是總是請他喝酒的宗客南溟。
天下之大,命運卻那樣狹窄。
他將一切告訴了南溟,卻只是得到對方冷淡的回應。
是啊,是她自己要等的,沒人逼她。
可他還是沒忍住,差點把南溟打死,被趕來的羽塵和白延拉住了。
南溟說,自己和他是一類人,又有什麼資格打他?
我和他是一類人嗎?
那是他第一次問自己。
可悲的是,自己好像真的是這樣一個人。或許也有那麼一個人,像柳纓等南溟一樣等著自己,但自己卻從來不放在心上。
因為不會愛,不懂得愛,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沒有去質問無量,沒有去找東方照的麻煩,也沒有再和南溟過不去。
從那一天起,嵩岱宗就在他心裡死去了。
他只是佯裝繼續沒心沒肺地取次花叢,但從來都不接近那些專情的人。
他見慣太多風月了,以至於看誰一眼就知道誰心性如何,是不是長情種,會不會長相思,幾千年來無一走眼。
以至於被江潭月用那樣的眼神注視時,他是那樣地意外。
☆、山河多寂寞
翌日,神機堂。
紫檀煙霧陣陣瀰漫,無量居上座,淺口飲著茶。
過了一會兒,他才將茶盞輕輕地擱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