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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不上大夫”說話,朕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席大拗”是皇帝陛下給右諫議大夫席遠懷起的渾號。此人執掌御史臺,向來廉潔自律,放膽直言。趙琚心裡討厭他,卻也知道這種人輕易殺不得。而在國舅寧書源看來,席遠懷雖然礙眼,不過是個書呆子。好比嶄新雪亮一把刀,瞅著嚇人,其實壓根兒沒開刃,也就懶得動他。
這邊皇帝和身邊人聊了幾句,忽然想起上次奏對稱旨的少年狀元,彷彿正是籍貫越州。立馬傳旨,著狀元郎即刻覲見。
子周趕到現場,沒想到萬歲爺劈頭問的竟是桂花,先自一愣。好在這東西從小見慣,定定心神,給皇上仔細說了說何謂“桂花蒸”,何謂“桂花釀”,何謂“桂花切”,講得趙琚食指大動,馬上叫來御膳房執掌內侍旁聽。
子周想:陛下為何不問我幾時入蜀?不問問蜀州之外?不問問越州之民?不問問彤城之戰?心中卻再明白不過:不能說,不能說。若真的忍不住說出口,也許轉眼摘帽成囚,也許當場人頭落地。
臨出門前大哥的叮嚀猶在耳邊:“宦海宦海,為官的就是一葉扁舟,海上飄搖。伴君如伴虎,再昏庸再無能的皇帝,都一樣是吃人的老虎。子周,你記牢了,什麼時候,都先保住性命再說……”
又想起正月裡跟著一幫新科進士到真定侯府給國舅拜年——這已是科場多年慣例。雖然自己並不願去,但終究還是去了。君子和而不同,周而不比,群而不黨,沒必要為一點狷介意氣去得罪把持朝政的實權人物。
去了之後,傳說中氣焰熏天的國舅爺倒是威嚴裡帶著親切。得知他從彤城來,立刻問何時離家。把彤城之戰、逃難經過前前後後問了個遍,比封蘭關的守軍審得還仔細。聽說他見過楚州義軍領袖,又叫他詳細複述了當時情形。子周不留神說漏嘴,以為對方會追問自己為何沒有參加義軍,卻發現似乎誰也沒覺得這是個需要追究的問題。隨即想通:在這些人眼裡,皇上和朝廷才是應當追隨的物件,如北辰在天,眾星拱聚,理所當然。
說到悽慘悲壯處,在場諸人無不握拳扼腕。
最後國舅爺對年輕的狀元郎很是嘉勉了一番,稱其“有才華,有膽色,有忠心,無愧於皇上聖目識才”。一眾新科進士聽得熱血沸騰,嫉妒豔羨,紛紛在國舅面前表才華,表膽色,表忠心,賓主盡歡而散。
早知道本朝外戚勢大幹政,子周心目中,國舅寧書源那是絕對的大奸臣。這番近距離接觸,卻說不上來該怎麼形容。回家跟大哥講起,子釋嘆道:“世事複雜,人心難測。朝裡的事更是波濤詭譎。忠的不一定是善的,善的不一定是對的;奸的不一定是惡的,惡的不一定是錯的……別把自己弄得太緊張,警覺點兒,不輕舉妄動就是了。”
進士中也真有那不肯趨炎附勢的硬氣人物,沒去給國舅拜年。三月吏部派遣令下來,這些人統統發配到蜀西蜀南偏遠之地做父母官去了。子周想,總算露出奸佞小人本來面目了。子釋卻道:“黨同伐異,誰在臺上都一樣。”
“桂花事件”過去,第二次蒙皇上召見卻是因為“蓮花”。
五月宮中蓮花盛開,趙琚領著一幫子妙齡宮女盪舟其間,又叫樂人隔水演奏歌唱。玩了一陣,幾首採蓮豔曲都聽膩了,尋思換些新詞才好。陪在一旁的安總管忙替皇上召來兩位文采上佳的學士,趕製新詞。
試唱一回,仍不滿意。趙琚嘆道:“唉,朕倒覺著,反是那民間俚語俗調,別樣清新,更能入耳。”
一個機靈的內侍建議:“人道“越女採蓮”,想必越歌也一樣動聽。”
皇帝於是急召司文郎李子周,敕命上呈越州採蓮曲若干。
當日子周捧著一大堆賞賜回家,剛坐下,就給大哥和妹妹講這趟遭遇。
“我正跟著蔡老謄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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