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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往後的許多年裡,這些人慢慢散落在人海,有些人不堪重負,辭職離開,也有些人停薪留職,之後就乾脆下海經商去了。
金川案是他們心裡抹不去的傷疤,是他們人生失敗的標誌。而張小兵是壓倒他們的最後一根稻糙‐‐他活著,就永遠在鞭笞和譴責這些參辦幹警的良心。他們總在夜裡想起,是自己的無能,讓這個孩子家破人亡。
沒有人能忘記張小兵那時的眼睛,又大又黑,它原本應該充滿純真與歡笑,而他躺在病床上,像完全被抽走了靈魂。
生亦如死。
只有房正軍和陳國華,依然留在崗位上。
兇案未破,永不言棄。
張小兵不能長久地留在醫院裡,醫生和法醫給出的建議都是一樣的:&ldo;他是心理性創傷,所以不肯開口說話。&rdo;
法醫則給出了更加明確的建議:&ldo;如果是為了破案,當然是越快讓他說出實情越好,但如果為了這個孩子的健康考慮,還不如不要提這些事了。&rdo;
房正軍要帶這個孩子遠離金川縣,那裡畢竟危險,熟人太多,於保護不利。商量再三,他把張小兵帶到了自己所轄的芝川,安置在芝川福利院。
&ldo;怎麼辦啊,餵飯也不吃,遊戲也不做,說話也不說,晚上一直尿床。&rdo;福利院院長頭疼:&ldo;十一歲了也是大孩子了,這是不是弱智啊?&rdo;
院長真不知道房所長是從哪兒弄來了這個傻孩子,房正軍不肯說,只是嚴厲地告訴他,這孩子十分重要。因此她只能委婉地抱怨:&ldo;這要怎麼帶啊,光是天天給他換床單就晾了一院子。&rdo;
房正軍二話沒說,次日,福利院就收到了二十張床單,和房隊長的一張存摺:&ldo;這是我一年的獎金,陶院長,無論如何,你幫幫這個娃娃,他太可憐了。&rdo;
……這說是私生子吧長得也不像,要說是兩不相干吧,房所長也太疼這個孩子了。
陶院長無話可說,只是點頭。
那半個月裡,房正軍每天都偷偷摸摸地往城北福利院跑。他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沒有這樣細心過。
不只是憐憫,還因為自責,因為愧疚。
他不知如何向張小兵開口去問。張小兵甚至無法接受他父母的死訊,他在福利院裡發呆和打轉,像是等待父母來接他回家,而他盼來的,永遠只有房正軍。
房正軍知道自己對不起兒子,給張小兵買過的東西,房靈樞從來沒有得到過,給張小兵換過的尿布,房靈樞從來沒有享受過,給張小兵餵的飯、唱的歌,房靈樞大概一輩子也沒見過。
他無法忘記那天房靈樞拖著書包,在路上哭著找他,幾乎要被車撞死,房正軍又急又怒,先在他兒子頭上痛打幾下,又問:&ldo;你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在學校等嗎?&rdo;
房靈樞像個小姑娘一樣放聲大哭:&ldo;你答應我的!學校都關門了!&rdo;
&ldo;十五了!大孩子了!靈靈,你什麼時候能長大一點兒讓我不操心?&rdo;
房靈樞氣得大罵:&ldo;你為我操過心嗎?你也配!&rdo;
那天他們到底沒有去成遊樂場,房正軍給房靈樞買了一個裱花蛋糕,房靈樞當面把它扔在馬路上。
&ldo;小孩吃的,謝謝,我不要。&rdo;
從那時開始,房靈樞比過去更難說話了,他一夜之間長大了。他眼巴巴地拖著他的童年,一直拖到了十五歲,而房正軍終結了這一切。
童年在他生命裡完全消失了,他被迫迎來了遲到而叛逆的青春期,他變成一個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