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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霓的圖書館包羅永珍,唯獨沒有小說和散文,因為辛慶雄認為女子讀太多文藝作品,容易變得敏感多思。
除了週末晚上可以看看電影外,辛霓沒有別的精神生活,只好去圖書館裡啃那些大部頭,啃著啃著,她對歷史類書籍有了偏愛:歷史裡不但有故事,還有深刻的人性。
恰她的「太傅」在內地教的就是歷史,不但能給她講正史,還能把野史裡的八卦翻出來當故事說。辛霓越來越喜歡風趣幽默、博古通今的李正奇,而李正奇也漸漸對這個懵懂純善的小弟子有了慈父之愛。再引進新書時,他會時不時於書架裡藏一本《夜航西飛》抑或是《傲慢與偏見》……
師徒感情最好的時候,李正奇自發教了辛霓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比如考古,比如易學,比如雕刻。
李正奇擅長貝雕,一片貝殼經了他的手,用不了三兩天就會變成一朵花、一隻鳥,或者一個粉嘟嘟的辛霓。別的辛霓都能學得似模似樣,唯獨這貝雕,她怎麼樣也學不好,不是把貝殼雕爛,就是劃傷了手。
每當她氣餒了,李正奇便會撫著她的頭安慰:「慢慢來,我們師徒的情分還長著呢。」
然而他估錯了,他們的師徒情分並沒有他想的那樣長。
辛霓十三歲那年,李正奇得了肺結核。辛慶雄甚至沒去弄清是否傳染,就給了他一大筆遣散費,恭恭敬敬地將他請出了大屋。
辛霓大哭了一場,別離的憂傷持續了半年,才略略平復下去。
她原本就狹小的世界,因老師的離去變得更加黯然無光,了無生趣。
辛霓又等了兩年,才等到了生命裡的另一個轉機。
辛霓第一次見青蕙,是在晚春裡的一個午後,那天她在花園裡做花道練習,卻聽見兩個用人在不遠處的假山旁喁喁議論著新來的花匠:
「聽說從上海來的,帶著個女兒,那女孩和大小姐一般大,長得標緻極了。」
「還能標緻得過大小姐?」
「說是也不輸給大小姐。」
辛霓聽了,既好奇又雀躍,捧著剛插完的一小瓶石斛立花往明輝堂跑。一進門,她就看見那個少女站在堂屋中央,她站姿挺拔,脖頸到背部的線條優雅得像只天鵝。
她緩緩走上前,繞過她,走到爸爸身邊。堂屋中央擺著兩張紅木太師椅,明明空著一張,她卻硬是在辛慶雄坐的那張上尋了個空隙擠坐進去,然後頭一歪,斜靠在爸爸肩膀上。
辛慶雄愛憐地撫摸著辛霓的頭髮,意態閒散道:「你既然打理得了上海的大家園林,打理我們這小家小戶的後花園應該也不在話下。」
辛霓的心思完全沒有在大人的談話上,只睜著一對貓兒似的眼睛打量著面前的女孩。
那女孩穿著一件挺括的棕色皮衣配印花吊帶短裙,她的頭髮染成栗色,大卷翻起迷人的波浪。她臉部線條生得柔美,但尖尖的下巴抵在皮衣的硬領子上,又讓她的氣質顯得十分冷硬。
感受到辛霓的目光,她毫不退讓地對視回去,她的眼睛裡有藏不住的聰明,因此顯得攻擊性十足。
辛霓從她的眼眸裡看到自己的倒影,她抱著一瓶花,穿著一條綴著蕾絲和珍珠的白色裙子,溫溫軟軟地靠在爸爸懷裡,奶貓兒一樣可著人心。
「進我家做事,做得好不好不是頭等重要,重要的是守規矩。」辛慶雄的目光從花匠臉上移到那女孩身上,只一眼,他就被她的眼睛吸引住了。
那是一雙真正的桃花眼,眼長而彎,眼尾向上微翹,四周帶抹淡淡的紅暈,呈桃花瓣的樣子。她的眸瞳不像一般少女那樣黑白分明,清亮剔透,而像隔著一層水澤,迷迷醉醉,朦朦朧朧。
感覺到辛慶雄的目光,女孩眼簾微微一掀,眼底秋波一動,陡然就讓她的清水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