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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五是我們的最後一面,她約我去了一家意式餐廳,她吃一盤海鮮面,我喝了大半瓶洋酒。那是一頓沉悶的晚餐,她幾乎沒有開口說話,我們默默地傾聽著背景音樂,直至餐館打烊。
我萬沒想到她會在第二天自縊身亡!
一個美妙的生命就此凋零了。
我在她的遺體旁痛不欲生,一個曾經鮮活的人就躺在我面前,毫無知覺地睡在那裡,被動地接收眾人的瞻仰。
她穿著生前最喜歡的紅色風衣,雙手放至兩側,頭髮蓋住額頭,粉色圖案的發卡別在烏黑的髮絲間。她臉上的妝較濃,灰白色的臉,鮮紅色的嘴唇,坦率講,看上去有些瘮人,好像靈柩裡躺著另外一個人。
她被緩緩推進火化間,一小時後她被裝進這個木盒子中,她一定會感到不舒服,我想時間一長她就會適應了。
被推進火化爐的一瞬間她會有什麼想法?是恐懼、絕望還是欣喜?我不知道,也難以猜測,但我想早晚有一天我會體驗到那種感覺。
同樣我不清楚大火在身體上燃燒時會不會疼痛,我猜想肯定是無法忍受的煎熬,那是人生的最後一道關口,不管你是否願意,都必須面對。
其實讓我真正恐懼的是醫院的停屍間,每一個人都要在冷冰冰的黑格子躺上兩三天,這期間沒有陽光、沒有聲音,只有無邊的黑暗和愈來愈硬的肌膚。
這些大概就是人類對死亡的忌憚吧。
骨灰盒被四個年輕的工作人員輕輕抬起,緩緩地走出告別廳,親朋好友緊跟在後面,陵園裡只有雜亂的腳步聲和低低的哭泣聲。
我走在最後,離其他人不近也不遠,此刻我想獨自體味這段寂寥的感覺。
我想人的一生歸根結底只有三個階段,三十歲前忙著參加婚禮,三十歲後忙著參加葬禮,待婚禮、葬禮基本結束時,忽然發現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
陵園裡墓碑成林,一眼望不到盡頭。送葬人群在碑林中穿行,墓中的靈魂紛紛凝視這支隊伍,儘管它們對此早已司空見慣了。
腳下是一條碎石路,兩側是翠綠的青草,我很想趴在地上聽一聽裡面的聲音,也許會聽到另一個世界的對話聲。
隊伍逐漸形成了一條直線,我只能看到為蔣梅繡遮擋陽光的那把黑傘。
走在我前面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身材魁梧,穿著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看上去好似披著一套厚重的盔甲。他留著一頭短髮,兩鬢泛白。進入碑林時他回過頭朝我笑了笑,在這種場合我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我微微點點頭,他眨了眨眼,然後繼續向前走。
我不認識他,也不清楚他為什麼對我笑,有人說陵園裡經常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所以這件事我並沒放在心上,低著頭繼續向前走。
壓抑已久的哭聲忽然被釋放出來,草坪裡嬉戲的鳥兒紛紛振翅飛向天空,我知道目的地到了。
人群停了下來,我側身擠到前排,看到了蔣梅繡的墓碑。
墓碑很乾淨,碑文工整,不知道蔣梅繡對她的新居所是否滿意。
工作人員單膝跪在墓前,將骨灰盒和她生前的愛物小心翼翼地放進墓穴中,嘴裡念念有詞。兩名水泥工徵求完親屬的意見後,將墓穴封死。
逝者就這樣永遠離我們遠去了。
我們供上她常吃的零食和各式各樣的水果,然後把花瓣撒在四周。我上前摸了摸墓碑,又滑又涼,沒想到我的動作竟成了葬禮儀式中的最後一個環節,其他人紛紛效仿,彷彿這樣就能夠與逝者交流。
工作人員沉重地向我們告別,並叮囑我們不要回頭。
我又一次看到了她的遺像,照片是黑白的,鑲在一個黑框裡,蔣梅繡面無血色,目光中顯示出哀怨,其中還有幾分疑惑,為什麼她會流露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