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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言以對,中年人盯了我一陣,然後離開了,他大概認為我是個神經病。
我俯下身小心地把香蕉皮提起來,我看到黃黃的果皮上有三個模糊的黑手印,那一定是蔣梅繡被燒焦的手指留下的。
我想叫住那個中年人,但他已經不見了,像憑空蒸發了一樣。
我的整條胳膊像觸電一樣失去知覺,我慌忙把香蕉皮扔了出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墓地。
停車場的車少了一半,送葬隊伍已經離開了,我正準備向路邊賣冥幣的老闆打聽方向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西服的小夥子走到我身邊。
他大概二十出頭,兩眼通紅,神色疲憊。&ldo;請問你是蔣梅繡的朋友嗎?&rdo;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ldo;我是她的同事。&rdo;我客氣地回答。
&ldo;請上車吧。&rdo;小夥子說,&ldo;我們在市裡準備了午餐。&rdo;
我隨他進入了一輛銀色的吉普車裡,他把車開到陵園門口又等了一會。&ldo;你後面還有人嗎?&rdo;他問我。
&ldo;有一個穿呢子大衣的人出來了嗎?&rdo;
&ldo;已經走了,他是開車來的。&rdo;
&ldo;我們可以走了。&rdo;我說,&ldo;我肯定是最後一個人。&rdo;
吉普車沿著狹窄的黃土路駛入寬闊的環城公路,一路上我們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尷尬。他開啟收音機,試圖緩解我倆緊繃的神經。
&ldo;你是蔣梅繡的親屬吧?&rdo;我問。
&ldo;我是她表弟。&rdo;他回答。
我點點頭,蔣梅繡曾經提起過他,這對姐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甚好。
&ldo;你叫……&rdo;我撓撓頭皮,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
&ldo;我叫曾文書。&rdo;他扭過頭說,&ldo;我知道你,只是剛才不敢確定。&rdo;
&ldo;你怎麼會知道我?&rdo;我納悶道。
曾文書淡淡地笑了笑,說:&ldo;你是我姐的男朋友,我沒說錯吧。&rdo;
我默然承認。
是的,我是蔣梅繡的男友。
我和她的關係一直處於半公開的狀態,當然這是她的主張,儘管我不能理解。
我儘量自然地挪動一下身體,面向車窗外,然後用衣袖偷偷擦了擦剛剛湧出的熱淚。曾文書可能看到了我的動作,他把車開得更快了,路邊的枯樹連成了一條線,發動機的轟鳴聲淹沒了收音機播放出的音樂。
我們再度陷入漫長的沉默中,我的腦海里浮現出蔣梅繡的音容笑貌。
這輛老式的吉普車在行使中異常顛簸,我抬手示意曾文書停車,沒等車停穩我就推開車門跳了下去,扶著一棵大樹嘔吐起來,心酸和痛苦隨著胃中物一起傾瀉出來。
我的身體抽搐著,我卸去平日沉穩的偽裝,再一次旁若無人地失聲痛哭。
曾文書默默地站在我身邊,他在不停地擦拭本已腫脹的雙眼睛。
眼淚終於流幹了,我感到渾身乏力,甚至覺得手邊的這棵大樹搖搖欲墜。曾文書遞給我一塊手帕,我把嘴角擦乾淨,重新回到車內。
曾文書沒有啟動汽車,他同時點上兩支煙,隨後分給我一支。我倆在車廂裡靜靜地抽著煙,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好一陣,曾文書忽然冷冷地說:&ldo;我姐不可能自殺。&rdo;
我把菸頭扔出車窗,扭頭看著他,他的表情無比堅毅,不像是隨便說說。&ldo;警察可不是這樣認為的。&rdo;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