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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阮正之後，元濬一人呆滯地坐在清心殿內，坐了很久，很久。

然後，他緩緩起身，未帶一個隨從，一個人慢慢地，慢慢地朝著冷宮的方向而去。

行至冷宮門口，元濬推開宮門，走進了安置商嬌的小屋。

時值深夜，商嬌正在睡覺。月光下，她依舊是慘白虛弱的臉色，破敗的棉絮下，小小的身軀瘦弱不堪，冷得瑟瑟發抖，一頭亂如稻草的頭髮更是扎眼。

元濬站在她的床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了許久。

緩緩開口，沉聲道：&ldo;宋國來了國書。劉繹說，他要娶你。&rdo;

元濬的話說完，商嬌縮在破絮下的背影輕微動了動。

&ldo;嗯。&rdo;她淺淺回了一個字。

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元濬的眼睛倏時紅了。他沉默著，坐到她的身邊，看著破敗的被褥中，湮沒的身影。

&ldo;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所以，這件事你早就知道？&rdo;元濬問。心中卻是萬般肯定。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元濬又道：&ldo;莊百衣進宮，看似是為照顧你而來，其實別有目的？是他為你傳遞的訊息？&rdo;他的手，漸漸握拳，握得死緊。

依舊一片沉默。

&ldo;所以，你拿掉腹中孩子，就是要我無法以你已為我孕育皇嗣為由，推拒掉這門親事，或是另覓他人嫁去和親？&rdo;

&ldo;……&rdo;

&ldo;所以，這才是你設計小產的原因？……你寧願不顧自己安危，冒死滑掉孩子，你寧願遠離故土，遠嫁他人，也不願與我在一起？&rdo;

&ldo;……&rdo;

每問一句，他的憤怒便多上一分，心，已痛到無以復加。

而她，卻始終沉默以對。

他惱怒，已喪失了理智。

心中，唯一的一分冀望，終於斷了。

一想到她可能會離開他，他就再也無法保持清醒。

這個女人，他愛了她十七年啊！

而如今，為了遠離他，她卻甚至不惜做出傷害自己，傷害孩子的事來！

&ldo;嬌嬌，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會為了逃離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rdo;

他絕望地吶喊，&ldo;當初我所認識的那個純真、善良，愛笑愛鬧的商嬌，到底去哪兒了？&rdo;

&ldo;當初？&rdo;商嬌聽到元濬的話，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她緩緩地轉身，看向元濬，眼神裡也有著嚮往，&ldo;我也好想回到當初。回到當初，我們初次見面時候……&rdo;

元濬聽她說得動情，不由怔了一怔。

他以為，他的話令她，終於有了對過去一絲一毫的掛念與留戀。

卻聽她緩緩道：&ldo;若我真能回到當初，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會，會去告訴那個跑來向你借匕首的女孩…

我會請她，一定一定，不要跑向那個叫元濬的人；我會告訴她，馬上離那個人遠遠的，與他永不要遇見，永不要再見！&rdo;

一席話，令元濬心中大慟，流下淚來。

原來，他們那些美好的曾經，也都已經被商嬌在記憶裡抹殺掉了。

到底，什麼也不能剩下。

可他還想留。

這個女人，是他一生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