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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後,田廣榮回到了松陵村。兒子勸他暫且不要回來。兒子知道,母親去世後,父親是很孤單的。在兒子的勸慰下,他在新疆走動了一圈,從庫爾勒到阿爾泰,從阿爾泰到塔什庫爾幹,他遊覽了大半個新疆。在阿爾泰山,他揀了一塊石頭,帶回了鳳山,放置在櫃子上。那塊石頭和松陵村後邊北山裡的石頭大不一樣:石頭分量重,顏色不是單純的黑藍色,而是藍而發灰,灰而帶白。那石頭在黑夜裡發著亮閃閃的光。面對著茫茫的沙漠漫漫的戈壁和一望無垠的大糙原,田廣榮最深刻的感觸是:大。新疆簡直大得沒邊邊。他第一次明白天下究竟有多大自己究竟有多渺小。逛了幾天,他的心情好多了。可是,不能再呆下去了,關中平原上的夏收快開始了,他操心著地裡的莊稼。兒子也就沒再挽留,送他上了火車。
田廣榮回來後得到的第一個訊息是:離了婚的薛翠芳和公社裡的水利水保員牛曉軍相好了;薛翠芳還放出話,要和牛曉軍結婚。對於牛曉軍,田廣榮很熟悉,他是吃家產糧的半脫產幹部,聽說也離了婚。本來,田廣榮重新考慮他和薛翠芳的關係時也有離開薛翠芳的念頭。薛翠芳剛離了婚就睡在了牛曉軍的身底下?田廣榮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他想:我叫你離婚,是為了叫你和牛曉軍相好嗎?你咋一點兒也不替我想想呢?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你為啥這麼薄情呀?田廣榮又怨又氣。
田廣榮從新疆回來二十多天了一次也沒有去找薛翠芳。他推測,薛翠芳一定要來找他,要給他說,她是怎麼離了婚的;要給他解釋,她和牛曉軍之間是怎麼回事。出乎他意料的是薛翠芳沒有找他。他和薛翠芳在街道上碰見過幾次,薛翠芳老遠看見他,不打招呼,就躲著走了。是她要下決心和他斷絕呢?還是她不敢面對他?或者說她愧疚不安?田廣榮一時還摸不清。女人易變,這話不錯。薛翠芳越是這樣,他越想接近她;他越想接近她,越是能剋制自己不去接近她。一天,薛翠芳來到大隊辦公室裡找他,他叫祝萬良隔門把她打發了:不見,她就是給他跪下,也不見。薛翠芳不甘心,又找到家裡來了,他吃畢午飯剛躺下。虎明的媳婦王碧雲給他說,薛翠芳來找他。他給兒媳說,叫她走,我要睡覺了。薛翠芳又被他隔門打發了。兒媳婦剛走出房間,他爬起來,半跪在炕上,透過玻璃窗,看見了薛翠芳的背身:她垂下頭去,頎長的身材不再那麼端直了,肩膀似乎在抽動‐‐她哭了?他要的就是這效果。你哭去,和我有什麼相干?
他們在街道上又相遇了。他想躲也躲不開,她迎面走來了。他立時板起了面孔,想從她跟前快步而過。她攔住了他,不顧他的面孔有多冷,笑意在眉眼裡塞得滿滿的,她很親熱地叫著田支書。他沒有吭聲,目光從她的面龐上越過去在遠處放逐。她依舊笑盈盈的,用肩膀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一撞,完全是一副媚態,一種不合時宜的撒嬌。他拉下臉說:&ldo;薛翠芳,你放莊重些,有什麼話,到大隊辦公室去說。&rdo;他擦過她的肩膀,大步流星地走了。薛翠芳被晾到了街道上。他想,松陵村有多少人被我治得服服帖帖,不信我就治不了你薛翠芳?當夜闌人靜他在炕上輾轉反側之時,他又想起了薛翠芳的熱屁股大奶頭,想起了他和薛翠芳做愛的妙不可言,想起了薛翠芳那令他渾身打戰的漂亮。這時候,假如他能把薛翠芳壓在身底下溫存一番,也許就會安然入睡了。一旦想起來她,他恨不能即刻爬起來像往昔那樣去敲她的門。他覺得,他不能失去她,不能沒有她。但轉眼一想,他不能那樣,他愛她,狂熱地愛,但他必須治伏她,使她服服帖帖,而不是屈服她,更不能屈從她。牛犢子再頑劣,只要調教它,就能上套犁地。他要拿大,讓薛翠芳摸不來他心裡是咋想的。他自信,有朝一日,她會再一次來找他的。薛翠芳的心事他能摸得來:她渴望和他和好。渴望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