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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晚上,當黑夜將一切都淹沒了的時候,我們面對的只有一點燈光,走出那點燈光,就是猶如萬丈深淵的黑暗。我們相對坐在一起,卻是相對無語,靜默讓我們的血液凝滯,彼此的呼吸聲讓人聯想到那是死神追趕我們的喘息。在這幽暗的夜裡,過去的那些傷害和慘痛就像潮水一樣慢慢湧上來,淹沒我們的腳踝……一直淹沒到我們的嘴唇,我們就像是兩個絕望的溺水者一樣,索性懶得掙扎,任由沉浮。
我們彼此做伴,並不顯得孤獨,但是黑夜的靜寂卻總是魔鬼的咒語一樣喚起我們內心的不安,生活沒有給我們寶貴的經驗,卻給了我們太多的永遠不能釋懷的疼痛和折磨。‐‐它們就像我們在前行的道路上不斷遭遇惡狗,這些惡狗匯聚成密集的一群,尾隨在我們身後,咆哮著,呲牙裂嘴,要將我們撕成碎片。我們不得不逃命般地奔跑,但是惡狗們卻影子般緊追不捨,似乎要窮追我們直到精疲力竭,倒地身亡。也許只有到那一刻,一切才算結束,才能得以所謂的解脫。
在一個傍晚,我們剛剛味同嚼蠟似的吃了點晚餐,丫丫突然問我,你身體好了過後,有什麼打算嗎?
這是近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我想,如果等我的身體好了,我就去尋找一個偏僻安謐的地方,我甚至想到要回東郭莊,那裡的人們是那麼親和,離開後我一直很想念他們。我也想就呆在愛城,這是因為我的心裡總是對丫丫有一種牽掛,除非面對她,我才不鬧心,每當看見她的背影離我遠去,我的心裡就會漲潮似的泛起惆悵,然後一天的時間就老是惦念著她。
我還是計劃留在愛城,我說,我喜歡這個地方。
我不喜歡,這裡的什麼我都不喜歡。丫丫說。
我提議說,丫丫,我們出去走走吧,或者在水池邊的木椅上坐坐。
丫丫看了看窗戶外面,猶豫了一下,說,出去也是黑夜啊,什麼也看不見。但還是出去了。
我跟在她的身後,手裡拿著幾塊蠟燭。這段時間閒著沒事,夜總是漫長,突然開始恐懼黑夜的我開始喜歡點燈睡覺了,於是就燃燒了很多蠟燭。凝視蠟燭燃燒,我發現它們會流淚,這個過程讓我感覺到一種憂傷的悽美,就細緻地將那些蠟燭淚收集起來,當足夠多的時候,我就將它們融化到幾個玻璃杯子裡,成了幾支形狀別致的蠟燭。
在丫丫坐的木椅旁邊的那株櫻桃樹上,我用繩子拴了一杯蠟燭點燃,在她的腳下,我點燃了兩杯。
橙紅色的燭光搖曳著。丫丫又流淚了。
我說,丫丫,這些蠟燭我早做好了,原本是想在你生日的時候給你點燃的,可是我不知道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謝謝你,東郭。丫丫說話的時候淚珠滾落了下來,在橙紅色的燭光裡閃著晶亮的光,然後無聲地沒入腳下的泥土。
我說,丫丫,不要這樣,看看這個夜晚,多麼安謐啊,空氣中好像瀰漫著幸福的味道似的。
東郭,你過來好嗎?丫丫說。
我走過去,站在她的身邊,有些侷促不安。
你坐在我身邊,我想靠著你。丫丫說。
在那個燭光搖曳的夜晚,我和丫丫同坐在了一條椅子上,她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對於如何男人來說,那都應該是一個浪漫而且溫馨的夜晚,時不時的傳來野鴨夢囈似的兩聲叫喚,還有清風輕輕吹拂,以及橙黃色的燭光,和在燭光下閃著粼粼波光的水池……,但是我的心情卻非常凝重。
我說,丫丫,在不久以前,曾經有一個姑娘也這樣子依偎在我的身上。
丫丫說,誰。
我說,黃眉毛。
丫丫說,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名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