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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直嚷進楊杏園院子裡來,說道:“楊先生起來沒有,今天我們一路出城去,
好不好?”楊杏園往窗子外一看,原來是同會館住的徐二先生。這人歡喜趕熱鬧,
遇著館裡的合作事情,像撇蘭啦,湊份子唱話匣子啦,邀角打撲克啦,十回有九回
是他領袖。他雖然是在眾議院當個小書記,館裡的長班也叫他一聲老爺。他又專喜
歡和闊人往來,很傳染了些闊人的臭味,因此上同館的人,都和他起了個徽號,叫
做徐二總統。會館裡同人,要是有共同的行動,若沒徐二總統在場,那就大大的減
色。今日同鄉出城去祭掃義地,自然少不了徐二先生這一角,所以一清早,他就滿
會館宣佈召集的命令,把人全吵起來了。楊杏園一見是他,只得答應道:“早起來
了,徐二先生也出城去嗎?”徐二先生一面說著,一面走進來,說道:“我自然去,
但是這遠的道,車伕伯拉不動。我昨日晚上,打了一個電話給王都統,問他借了一
匹馬騎。這是阿拉伯種,又高又大,是王都統的坐騎,他的馬車,都捨不得這匹馬
拉。他肯借給我,總算是十二分的情面。”徐二先生如數家珍的說了下去,很是有
味。長班氣吁吁的跑進來說:“徐老爺,快些去,那王都統的馬伕說,小馬伕出來
還馬,私自給你把馬拉來了,他並不知道。倘若都統知道了,他的飯碗靠不住,硬
要牽回馬去。我說是徐老爺和王都統借來的,他說沒有這回事,都統不認得你,已
經把馬牽去了。”徐二先生聽了,罵道:“混賬東西,胡說!”便罵著走了。楊杏
園看了不覺好笑。心想,“我何必同他一處鬼混。不如找黃別山兩個人一道,先走
一步,省得一路胡纏。”因便走向黃別山屋子裡來。黃別山正把一個大燒餅,分作
兩片,夾著一根油條,作一小卷,只望口裡塞。左手提著一把泥金壺,斟了一大杯
黃茶放在面前。楊杏園道:“你這人飲食上太不講究,這樣苦省,也不知道你每月
賺的幾十塊錢,作什麼用了?”黃別山笑道:“罷罷罷!我們不能和你們闊少比,
清早起來,什麼牛乳點心,鬧個不清。”說著,把未吃完的燒餅一指道:“我每日
清早,四個子兩套,也是一樣充飢。我是有名的黃癟三,越窮越名副其實。我們在
上海鬧革命的時候,三個銅板,在湖北老館子裡吃碗清湯麵算一餐,也過去了。”
楊杏園笑道:“一招上你的窮話,就是一大堆,討厭已極。今天上義地裡去,我懶
和他們一陣,我們兩人先走一步,好不好?”黃別山道:“我本不願和他們一陣去,
既然你來邀我,那我們就先走,但是我要實行不坐車主義。”楊杏園道:“來去三
四十里,路太多一點,我陪你走到永定門,再僱驢子如何?”黃別山只得勉強答應,
便吩咐了長班,鎖住房門,二人出了會館,向永定門而來。到了城門口,兩人各僱
了一頭驢子出城。
這時,鄉村的柳樹,都已重青匝翠,村莊子上土牆裡面,一簇一簇的紅桃白杏,
湧了出來,十分動人。村莊口上,有口井,井上有個打水轆轤,轆轤旁邊,一棵淺
紅的杏花,開得非常的茂盛。一個鄉下婦人,正在杏花底下汲水。楊杏園把鞭子指
著那婦人道:“我看他們真是圖畫中人,可惜她一點兒不知道。”黃別山笑道:
“因其不知,此村婦之所以為村婦。若這班人都風流自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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