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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方才沾了那碗中的水，倒泛起若有若無的櫻黃。她想起六安街上，他曾輕輕遞過來給她，她低頭拭了淚，又遞還過去。他那時眼中遲疑的亮光，竟讓她永世難忘。他至今仍不知道她是誰。她忽然有一絲後悔，也許她應該告訴他。

正在怔忪，忽聽道上一陣馬蹄聲響。蘇顏華抬頭的瞬間，三匹馬已奔到了城門下。馬上三人翻身下來，守著城門的衙役一望他們身上服色便知並非流民，忙拉開路障讓進去。蘇顏華看其中一人背影彷彿有些熟識，正待細看，那人已經隱入門洞下的暗色之中。旁邊文書、班頭兩人卻從門內走出來。

那班頭過來便將手中馬鞭往地下一摜，道：&ldo;什麼見鬼的差事！&rdo;說著又道：&ldo;一樣是大人的吩咐，幾時輪到他這麼託大的。他怕疫病，老子偏將他們領進縣衙去，看誰攔得住。&rdo;那文書一擺頭道：&ldo;消消氣吧，你如今腳踩的是人家治下，到底忍一忍。等過了這會子，咱們再到大人那裡說理豈不好？&rdo;說著指揮衙役們押著眾人進了城，在城中殘破的城隍廟中安置下來。那城隍廟本宿著些乞丐流民，如今早被盡數轟了去，文書班頭和眾衙役佔了大殿，將蘇顏華等人趕到院中糙棚住下，給些爛菜剩粥讓他們餬口。

當天夜裡香微病勢更加沉重。蘇顏華雖衣不解帶看護在旁，眼見她氣息漸漸弱下去卻也無能為力。到了後半夜，香微忽然幽幽轉醒，乾瘦的臉上一雙大眼睛不住端詳蘇顏華。蘇顏華只覺得那眼中有兩團極微弱的光，一忽一閃，就像臨風的燭火一樣跳動。她突然想到父親臨終之前也是這樣看著自己，不禁背心一陣發涼。她心中惶惑到了極處，卻又不敢十分表露出來，只握著香微的手不住的道：&ldo;香微，你會好的。&rdo;她不知道自己是說給香微聽還是說給自己聽。香微卻微微一笑，道：&ldo;姑娘別擔心，香微覺著鬆快多了呢。&rdo;說著捏一下蘇顏華的手。蘇顏華也只得笑了一笑，她怕自己笑得有些慘然，便著意點點頭。

香微眼睛看看左右又問：&ldo;姑娘，咱們這是在哪兒？&rdo;蘇顏華道：&ldo;咱們到了石塘城了。&rdo;香微想一想忽道：&ldo;石塘城離章平遠嗎？&rdo;蘇顏華聲音幾乎發顫，道：&ldo;祈太太說了，從石塘過了豐江就是雍州，再往北過了冀州就是欽州，章平不就在欽州麼。&rdo;香微笑道：&ldo;那就好。&rdo;說著又道：&ldo;等我好了，咱們就啟程回章平。咱們出來這麼多日子，寧公子必然等著急了。&rdo;看蘇顏華眼中閃出淚光，香微一抬眉毛，笑道：&ldo;寧公子對姑娘心意誠實，姑娘這回到了章平，可要和寧公子說實話，別再瞞著人家了。&rdo;頓了頓又道：&ldo;姑娘哭什麼？姑娘必然也等急了吧？都怪我身上不好。&rdo;說著想起一事，又道：&ldo;姑娘且別傷心，你看這是什麼？&rdo;說著她掙紮起來探手在胸前略一摸索，掏出兩張紙來遞給蘇顏華。蘇顏華接過來一看，竟是匯昌票號的金銀存票。

蘇顏華微有一驚，即刻醒悟過來，道：&ldo;怪不得你那時候反倒寬慰我。&rdo;忽然作勢沉下臉來：&ldo;怎麼也不和我說，害得我擔心這些天。&rdo;香微道：&ldo;不是我不告訴姑娘，姑娘心太實，總想著扶危濟困，卻不留心自己的處境。姑娘想想，寧公子那樣氣派，家世地位必定不低。姑娘當初若是問明白些，這時候講出來，只怕人家待咱們得兩樣呢。姑娘偏不理會我，還教訓我呢。&rdo;說著對蘇顏華緩緩一伸手：&ldo;這東西放在我身上反而保險。祈太太他們是極好的人，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姑娘別一時逞勇又說出去。&rdo;蘇顏華點點頭，將存票放在香微手上。香微反手仍舊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