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故庭前(第1/2 頁)
在接下來這百把丈的路程裡,夜無眠幾乎是舉步維艱,擠在各色人群裡,聞著千家的體味,只覺生無可戀。
時屆深冬,各人身上的氣味,本應不甚明顯。
但一來,人多易雜熱;二來,他天生嗅覺靈敏,稍有異味,便能察覺,更別提是身處於這活生生的氣味刑場了。
一時之間,酸的澀的餿的臭的,全部都在鼻子尖尖放大、盤旋、圍繞、來回。
他快瘋了。
他恨不能要施展輕功,拖著飽受汙染的身軀,遠離這些人群了。
抬頭望去,房梁之上,隱隱可見一些侍衛、守衛的身影。其中不乏裝備著弩箭的控弦之士。
他們警惕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旦發現有異常,必將第一時間扣機發矢,毫不留情。
看來,於此之時飛離人群,無異於是用血肉之軀,挑釁這些人手中的勁弩。
百根鋼弩矢齊發,只要準頭夠,逆通境界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夜無眠不敢輕易以身犯險,他反覆安慰自己:無非是再多忍受一下罷了,沒必要拿性命當賭注。
過了近兩刻鐘,他才擠到轉角,得以往西行去。
再走不多會兒,就要到譚府了,這裡也漸漸沒那麼擠了。
夜無眠走到譚府近前才發現,百餘個兵丁死死把守在此處,封住了道路。
這些兵卒個個都是胸前佩戴大紅花,以襯喜色,臉上卻都顯露兇相,震懾得一干看熱鬧的人眾,不敢繼續往裡推搡,都只是在外圍,人頭聳動,爭先恐後看將進去。
夜無眠挑了一個位置稍高人又稍少的地方,站定了,往譚府正門看去。
入眼處,一條寬闊的亮硃色錦綢,從裡鋪來,連通路面。
綢面之上,手巧的匠人用精湛的湘繡工藝,紋了數對鴛鴦,正是鴛鴦戲水圖。那些鴛鴦戲起水花點點,好像要振翅雙飛,端的是栩栩如生。
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底部垂下的流蘇迎風擺舞,中間扣了幾對金黃色的鈴鐺,鈴聲悅耳清澈。
精緻的青鸞花團,結飾在匾額之上,真像春日紅花開在了冬天裡。
這番佈置下來,沖天價的飛騰喜氣,擋也擋不住。
夜無眠看到譚府這般佈置,先是愣了半晌:不是說吉王世孫大婚嗎?怎麼卻把譚府佈置成這般模樣?
也是他涉世不深、不諳世故,過了好一會兒,才明悟了過來:想必是有譚府的女子,要嫁給世孫,作世孫妃了。
原來這滿城的熱鬧,譚府竟也貢獻了一半多的功勞,難怪越到吉祥巷,人越多。
只是,卻不知是譚府中的哪位小姐出嫁,去享受吉王府那潑天的富貴?
記得上次來譚府中時,譚敬承一脈,並無婚齡子女。倒是作為譚府外甥女的林玉追,已是二八年華,正適合出嫁。
莫非是她要嫁入王府?
然而林玉追自有父母,她若要嫁人,又怎會在譚府佈置。
夜無眠一時難想得明白,內心之中,疑惑不已,有一團鬱結,奇奇怪怪,難以名狀。隔著兵丁結成的人牆,他無法進去檢視解惑,只得暫且擱置下,繼續圍觀。
旋不久,只聽一道刺亮的喇叭聲起,震得耳膜嘈嘈雜雜,《百鳥朝鳳》的悲喜曲調,鋪天地響了起來。
這曲風應是歡快、大氣。今日聽得,自有幾分悲沉之風在其中。令人歡喜得不實在,笑得僵硬,心臟砰砰直跳。
夜無眠煩悶起來。
不經意看向府門口的一隻大石獅子,想起兩個月前與洛湘竹初至譚府時,震斷嬋衣手中青松劍,斷劍斜飛,削掉獅子半邊臉的一幕。
一陣恍惚,似如昨日之事。
再看時,卸掉的半邊石獅子臉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