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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他十指交叉望著我,挺期待。
我衝他笑笑,伸手往大衣口袋裡摸;巴掌大的小筆記本,我摸了三次才摸出來。
“你孵蛋呢?”郭一臣笑著從我手裡搶過本子,端詳著封面,“張源你太寒酸了,臨走了給我個筆記本兒,就是抵我小時候幫你抄的作業也不夠啊。”
“回去看。”我抬頭看了看已經在一旁督促的法警,“行那我走了。”
“誒。”郭一臣收好本子看我,說話間他已經站了起來,要跟著法警回牢房了;最後他回望我一眼:“等我出來就往我們家打電話。”
“知道。”我看著他慢慢消失在我視野中,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對著那背影大喊了一聲:“好好看本子上那首詩!”
郭一臣像是回了一下頭,但馬上就被法警帶走了。
我慢慢從看守所踱出來,不由又回頭望了望看守所東北角那座高高的哨樓,心裡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本來要帶給郭一臣的煙現在還在我包裡揣著,漲得我大衣口袋鼓鼓囊囊的。我在寒風中哆哆嗦嗦地拆了一包自己給自己點上,邊抽邊想,他要是能懂,說不定這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了。
我從來是個粗人,這麼細膩的心思用在一個人身上是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我鬆了鬆圍巾,眯著眼看天;這時候頭頂有些白花花的陽光透著雲層盪漾開來,乾淨如他年幼時無拘無束的笑容。
我突然想吟哦給他抄的那首詩。
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細細閱讀,回憶你從前眼神的柔和
回憶他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著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聖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低下頭顱
哀傷傾訴著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踱著步子
在群星閃爍中隱藏著臉龐
——葉芝 893
(番外三完)
早上鍾垣來的時候帶著行動硬碟,笑眯眯默不作聲地把硬碟連同學院的教學大綱推到我面前,一看他那樣子我的頭就炸了。
“鍾教授。”我含著笑斜睨他。
“三十個課時的本科課件,後天給我。”鍾垣轉身,“一會兒我在附院還有個擇期開顱,有空就來看。”
“誰去。”我小聲嚷嚷了一句,拿著教學大綱開始看。
“白椴你說什麼我聽見了哈。”鍾垣從門口探回一個腦袋,“十點,接著肖雁平的場,換好衣服過來。”
“不是你讓我弄課件麼?”我不由問他。
“課件要弄,手術也要看。”鍾垣站在門口宣佈,“你那外科技術太玄,上次放手讓你披著我的名字弄了個闌尾,你他媽十五分鐘就做完,趕著投胎呢?”
“十七分鐘。”我面無表情地解釋,“那巡迴護士錶快了。”
“十七分鐘你還好意思?!”鍾垣罵我,“就差把人家腸子縫到肌肉層上了!還有個消毒棉球你怎麼不一起縫進去呢?!今天你給我過來好好看!”
我兀自往電腦上插行動硬碟,裝耳聾。
“聽見沒有?”鍾垣站在門口怒目而視。
“知道了。”我挺羞惱地看了他一眼,鍾垣這才滿意地走了。
我點開鍾垣的硬碟,鋪天蓋地的手術影片和圖譜,右下角他已經挺好心地幫我新建了一個PPT,點開來什麼都沒有,只有首頁上大刺刺地打了“手術學基礎,主講人鍾垣”幾個大字。
我認命地瞄了眼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