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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吹過穿堂一般的夾道,將兩個羽林衛生生吹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雙雙對視一眼。
而此時的皇宮三宮門之中,六部九卿的朝官幾乎走盡了,除了一兩個司尚在加班加點通宵達旦地幹活兒,其餘房舍內一應是漆黑成片。
在蕭索的秋風裡,有一道奔跑的身影。
這身影還不太利落,跑兩步居然會平地摔,可見日常不怎麼強身健體,是個弱不禁風的少爺。
「少爺」周逢青正跌跌撞撞地從東北方向一路往南狂奔。
他是在兩日前覺察到事情有異的。
六皇子分明與自己約定好在舊書庫外碰面,然而連著好幾天周逢青都等不來人,甚至沒個小太監傳話。
一打聽之下,方知宮內竟無緣無故地戒嚴了。
宇文效自柔嘉公主一事後便長了不少心眼,加上他五哥沛王從中提點,多少染上點疑心病。
他和周逢青的來往不敢過於密切,於是兩人偶爾有什麼邀約也會寫在紙上,放在一處隱秘之地。
周大公子是在那裡得到這個驚天大訊息的。
——景雲,救我,眼下只有你能救我了!
他得去找人才行。
找誰呢?
現在找誰呢……
周逢青人雖在跑,腦子卻還停在原地。
沛王一個月前就出京去江南巡察了,五皇子算是宇文效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皇親,沒了他,餘下還能有誰?
太子……
這兩個字出現在腦海里時,他腳步微有凝滯。
儲位之爭太敏感了,去找太子澄清,人家能信嗎?他回頭會不會秋後算帳?
等事情平息,等多年後承襲皇權,萬一哪日茶餘飯後忽然回想起這樁往事,人家覺得膈應,想要就此以絕後患呢?
周逢青捏著足以讓他死一萬次的秘密,放眼望巍巍皇城,竟找不到一個能替他出謀劃策的。
突然之間,青年的腦中冒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宇文笙。
戌初一刻。
寢殿外早亮了一路的燈籠,鴻德帝進罷晚膳,來往都是撤杯盤的宮女太監,再過不久就該服食湯藥了。
梁皇后站在廊廡下用力攥著手裡的一個小紙包,踟躕地詢問父親,「這、這真的行得通麼……」
國丈聲音冷肅,「只有今日,太子難得留宿宮中,錯失此良機,我們就再無翻身的機會。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梁氏等不起了!」
看她還在糾結,梁少毅沉下眉眼,加了把猛料:「如果不能成事,宇文笙和隋家那邊不見得會輕易放過你,你可要做好準備。」
皇后額心微蹙,深吸一口氣,表情掙扎地走了出去。
十一月裡的天,夜晚比白日漫長,明明才是日暮時分,卻像入夜許久一般。
在遙遠的更聲下,皇城內多方勢力已紛紛行動,直指同一方向——東宮。
但宇文顯此刻並不在舊宮宇內。
距離第三道宮牆不到十丈是少陽院,乃太子黨們平日裡聚集說話的地方。
眼下,這院內破天荒的多出一個人——重華公主。
商音是來同太子陳述梁少毅當年借大石子村村民人頭假冒功勳一案的細節。
沒辦法,多少人盯著重華府,在三法司正式審問梁氏之前,她根本不敢將程林青帶出來。
不過很奇怪。
這樁案子物證人證俱全,又牽扯甚大,完全可以傳喚梁少毅開始走流程了,卻不知為何,宇文顯的態度頗為曖昧,辦事一直拖拖拉拉,不見他對梁家有什麼行動,倒是將她叫去反覆盤問過多次。
商音不得不生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