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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設也換過一小批,當朝名畫師雲綺山的夏蟬掛軸換成臨溪生的紫藍秋草圖,連細竹屏風也一併撤下,擺上同樣繪著株株秋草的水藍絲綢屏風。
倒是窗下那張躺椅深得主子姑娘青睞,依舊穩穩佔著原位。
朱拂曉側臥在躺椅上,背後靠著團枕,閒慢地抽著煙,薄荷味細細飄散。
金嬤嬤喝了口潤玉煮上的香茶,忍不住又道:“都過去一個多月嘍,鄂大爺這樣不聞不問的……唉,他如果跟你承諾了,女兒你也就如江南同你齊名的那位花魁娘子君霽華般,挖到一座大金礦,往後嬤嬤跟著你,吃喝都不愁咧!”
“姑娘自個兒就是座金礦,不需再去挖誰家的山,倒是嬤嬤拚老命往姑娘這兒挖,早都吃喝不愁。”元玉受自家姑娘調教,一張嘴端是厲害,邊幫主子的琵琶與古琴理弦上油,邊出話堵人。
“你這死丫頭,早晚爬到你家主子頭上——”金嬤嬤橫著臉還要罵,聽到朱拂曉懶懶地發出笑聲,氣就緩下了。“咱的好女兒,你倒是發個話,嬤嬤心裡才好有個底呀!如果鄂大爺他沒那個意思,你‘來清苑’這兒也好繼續開張,幾位大爺們全指名見你,咱可擋得辛苦了。”
“嬤嬤說得是。”朱拂曉淡翹豔唇。“照例是陪酒吃飯、彈琴唱曲、對弈填詞,今晚全聽嬤嬤安排。”休息一個多月,也該回頭過她江北名花該過的生活了。
結束三天的纏綿後,鄂奇峰動身去尋他那批手下。
罪魁禍首尚未逮到,好不容易有線索可循,他內心的興奮與焦急,她能想象。
不會與他再有瓜葛的,即便他真對她提出什麼,如寒春緒對霽華那樣的安排,她都不能接受。
太危險……真的、真的太危險,越和他在一塊兒,越要深陷,這一次她對自己全然失去把握,根本難以把持……先動心,而後恨惱,然後碰觸了他內心私密,知曉了他的過去,然後憐惜,然後愛了他……
太危險!
她要的既已得到,往後別多牽扯,她方能保全自己,過太平日子。
金嬤嬤見她鬆口了,笑得頭上幾根金步搖同時亂顫。
“那好那好!等會兒我吩咐底下人把你的象牙玉牌掛上,掛得高高的,再繫著紅彩,好讓今晚撒錢來的大爺們知道,咱們花魁娘子重返江湖啦!”
朱拂曉不置可否地垂眸,靜靜又抽口煙,白煙迷濛她的臉。
“金嬤嬤!嬤嬤啊——”一名“綺羅園”裡打雜的小長工連滾帶爬、殺豬般地尖叫奔進“來清苑”。
“鬼叫個啥勁兒啊你?!”金嬤嬤拍桌,起身斥罵。
朱拂曉聞聲抬睫,一瞟,她放下煙具坐起,凝聲問:“小吉祥,手臂被誰打折了?外頭有人鬧事嗎?”
“什麼?!”金嬤嬤兩眼瞪向小少年的左臂,這孩子的手被扳脫關節了!
小吉祥痛白了臉,托住傷臂,忙道:“嬤嬤,出事了……拂曉姑娘,您快找個地方躲好,是那個姓高的大爺,每次來都好闊氣、給很多賞銀的高爺……”吸氣忍痛。“咱們同他說,現下才午後,請他晚些再來,他二話不說就往裡邊闖,幾名護院上去攔,攔不住……他、他下手好狠,帶著一把鐵製弓,像十字的模樣,兩個護院大哥手段硬了些,他一扳機括就射,不把人命放在眼裡!”
鐵製弓。
……十字模樣!
朱拂曉微一沈吟,腦中驀地抓到什麼。
金嬤嬤面色白了白,立即往外走,哪知那尊大瘟神來得好快,在幾名護院相繼受傷、幾個長工被無辜波及後,“綺羅園”中沒誰再敢上前阻攔,便見他如入無人之境,旋風般闖進“來清苑”。
這人自稱姓“高”。名字呢?
他說過他的名字嗎?
好像叫高……高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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