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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嶇,遲衡額頭汗流不止,抹著抹著,他察覺不對勁,往袖子一看,驚得差點跳起來,那袖子都染成淡紅色,急忙拽住了安錯,結結巴巴問:“我看我額頭怎麼了?”
安錯一點兒也沒奇怪,只搖頭:“沒事沒事,你吃了我的藥,毒就排出來了。”
遲衡定下心。
一路歡跳的安錯忽然駐足:“等等,我去拜一下土地爺。”
原來這裡有個土地神,就是在山側剷平,擺上一個矮矮的土地神牌位,牌位前香斜斜地插著。安錯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道:“好了,你不拜一拜?”
遲衡學著他的模樣,也拜了三下。
拂乾淨塵土,二人離開土地神沒幾步,忽然聽得一句呼喊:“安啞巴,安啞巴,給你算個命。”
遲衡回頭一看,見到一個滿面鬍子的道士在後頭衝著自己和安錯揮手。
安錯明明口齒伶俐,怎麼被叫“安啞巴”?
這道士滿面塵土,樂樂呵呵的,掛了一臉邋遢鬍子,一看就是街邊算命人的打扮。道士把掛臂彎的褡褳擱在青草上,瞅了瞅遲衡:“這位紅臉蛋的小哥看著面生,不是火羅山的人吧。臉怎麼了?又被你治成這樣的?”最末一句是看著安錯說的。
遲衡有點納悶,自己的臉就不是關公臉的棗紅,看來是毒性排出憋紅的。
一旁安錯急得揮手:“算、算命。”
見是常見卻從沒算過,遲衡饒有興致:“算一輩子的嗎?”
道士脫下草鞋在地上磕了一磕,又穿上,咧嘴一笑,大門牙發黃:“算命分好些種,命歸命,運歸運。命是一生之命,貧道相不了;運是一時,長則數月,短則數天,貧道偶爾也能算準幾個。看這位小哥龍宮骨起,印堂飽滿,大富大貴之相啊……要不要算個桃花運?”前邊一溜子說得冠冕堂皇,最末一笑十分猥瑣。
安錯鄙夷:“嗤,上次還說我有桃花運來著,結果呢,至今,我連姑娘的照面都打過。”
“誰讓你一天到晚圍著火羅山的草藥?就是給你一棵桃花樹也不頂用!”道士拿出一個籤筒,殷勤道,“小哥,來來來,搖一個姻緣。”
盛情難卻,遲衡捧著籤筒,搖了又搖,往下一甩,甩出一根籤子。
道士樂了:“上籤。”
“有什麼典故?”
“這一簽,這裡頭有個典故,古時候有一男子,大君子,他家的東牆有一絕色女子,對他心有獨鍾。他若跳過牆去,那女子就歸他了;他要是不跳,咳,那女子也不會爬牆過來,是不?小哥,你的良緣來了,看中了誰,就上去搭個話,但凡有個猶豫,這好姻緣就走啦。”老道說得口若懸河。
想一想遲衡覺得有理,鍾序豈不是那東牆“佳人”。遂往衣袋一摸,空空如也,連一個子兒也不見。
安錯衝道士努了努嘴:“今天還沒采到藥,改天送你一株大補藥。”
[注:月老祠籤…第五籤:逾東牆而摟其處子則得妻,不摟則不得妻。]
31〇三一
【三十一】
安錯拉著遲衡就走。
金暉之下,山林靜謐,漫山皆著金色,站在山頂上往下俯視,十分耀目與安寧。有霍斥這個禍害,傳聞中火羅山也是一個大賊窩,誰想這秋日裡走一遭看一遭,遲衡生出些不同的想法。
見他分外專注,安錯笑說:“這是西金樹,每到初秋葉子就是金黃色,深秋時如火一樣,火羅山因此得名。西金樹多的地方,都不會有銅鐵礦產,卻盛產一種水碧石,這種石頭有蜂窩似的紋路,可以入藥,可祛風除溼,治目赤腫痛。也有些女子將水碧石磨成手鐲,亂充碧玉。”
遲衡坐在石上,看看景色,挖挖半枯的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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