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彼岸花(第3/7 頁)
走馬觀花地瀏覽了一遍。”
姑娘不再說話,低頭看覺得精彩的地方。
水墨在紙面飛走的沙沙作響、水波拍打船沿的噼啪聲、和樓下婆子們做廚的低沉嘈雜混合著,微弱卻彷彿落入寂靜中的水滴,啵——的一聲破碎了時間的裂痕,然後把這碎屑摻揉一團,拋向那永無止境的空曠。
“不如我彈琴助興。”
“琴在哪?”我掃視四周,方才注意挨窗戶那面,琴臺上一架老舊的古琴,“中秋前夜,你也是用這架琴彈的嗎?”
“嗯,後來斷了一根弦,臨出發前才請琴師換好,”她已經坐到古琴前,“什麼曲子好呢?”
“陽春白雪?”
“不好。”
“《禪路心橋》可以吧?”
“俗。”
“《醉漁唱晚》,聽這江風斜斜,不正如微醉的漁人歌唱嗎?”
“那我先試試此曲,”姑娘笑道,隨低頭撥動琴絃,絃音清脆悅耳。
我不禁入神而忘手中之筆,凝於空中,水墨點點滴落到紙面也全然未覺,彷彿真就似魯望與襲美泛舟江面,圓月送那醉漁的歌聲入耳。也彷彿見那姑娘隨琴聲翩翩起舞,腳步靈動,身姿婉轉,輕紗飄浮如煙。一曲彈罷,墨已在紙面滴如春桃,恰就入了畫意,無絲毫敗筆之處。
“可巧可巧,但也別這樣了,怕壞了畫兒呢!”
“《侍鸞》,想再聽一遍。”
“不想彈這首!”她坐回去彈起了《流水》,琴聲入耳,我便有如神助般筆走龍蛇,點染映帶渾然天成。到全曲第三部分高潮時,我幾乎完成了整幅《桃源歡會圖》。姑娘入了絃音之妙,完全沉浸在水流激湍拍打岩石、船過驚濤駭浪的劇烈之中,直到《流水》第四部分彈罷,她才回到現實中想起我來,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我愣愣出神的臉,十指緊壓琴絃,餘音戛然而止,彷彿快刀切斷涓涓餘流。爾後站起來,走到終於完成的畫幅前,只見上下大面積留白如煙如霧,下半部分不協調之感也完全消失無遺。筆法雖不很精練,渾染間卻別有一番意味。心裡竊喜,“送我啦!再沒啥比這更好的。”
“就是要送給你呢!”我在硯臺邊舔了舔筆尖,隨手遞給她。
“咋……”
“你來題款。”
“我……”姑娘慎重地右手接過筆,左手食指輕壓在下唇上,“題什麼好呢?‘桃源只在鏡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紅’?”她望眼窗外菸波浩渺的江面,“可湖中日月已寒秋,怎麼會有桃紅呢?要不‘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愁——腸斷,吹落白衣裳’可好?”稍猶豫著將“助”字換成了“愁”字念出來。繼而又嘆息不止,“怎一‘愁’字了得?還是不恰當,‘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俗,俗了,‘故人家在桃花山,直到門前……’像在填信址啦!”她忍俊不禁,轉眼看看一語不發的我。
“不從春色和桃花處想呢?比如‘浮雲乍一別,流水二十載。’”又想到“相逢一醉是前緣,風雨散、飄然何處。”
姑娘聽我念完此句,頓覺惆悵悽然,“風雨俱散,可何醉之有?”她左手掌伸過來,輕輕碰觸我心口後收回去,放在自己胸前,定定地看著我的雙眼,四目相對,彷彿融進了彼此靈魂的深底,“你,我,只要你我,有你我就好,再無需多餘,”然後露出桃花般殷紅的笑容,信筆便在上面題了六個娟秀漂亮的字。
“這不就是林庵寺門側被鑿去的下聯嗎?”我心下嘀咕,卻突然感到害怕,不敢說出來。
“糟糕,題了款,下面又覺得空了,”她遠遠打量畫面。
“下面也題上?”
“多餘,只要一句便好。”
“那便裁掉呢!”
她從壁櫃中找來刀尺,用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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